夜雾迷离，漫漫长夜以快要走至尽头，数日前曾热闹的村落此刻却是萧索不堪，充满森森鬼气。想来也是，全村上下数百村民死于非命，若非鬼气重重难不成还应佛光普照？此村怨气极重，若非及时将死于非命的村民超度假以时日必定滋生祸乱，且这祸乱只大不小！毕竟这是数百人的怨念结晶。

文业本想一走了之，但叶素不答应，非要文业帮忙超度村民，文业懂个篮子的超度亡魂，那《道德经》看了没有三行便因晦涩难懂被扔在一旁，瞧着叶素的眸竟搞不明白这姑娘究竟要干什么，害怕被殴打，也为了保存身为男儿的面子只好口头答应下来，但这超度亡魂的事，依旧落在了歇息两日体力恢复的六菩提身上。

凌云因伤势问题也不能出力，故而和文业只是帮忙搭着下手，而凌云也固执的认为这文业是一个高人，就是看不惯那个名叫叶素的江湖侠女对之指手画脚所以才装作窝囊的样子。凌云也很是同情的说道：“文兄，你要学会忍耐，要是惹叶姑娘不高兴了，别说你了，就算加上六菩提加上我，也断然打不过叶姑娘。此去路途遥远，你这臭脾气也应该收一收，若依旧跟她反着来，她会把你拖于闹市当街痛殴也说不定，那时候才算是丢人……”

文业哭笑不得，这其中道理他又怎会不明白？这道门对付邪祟那是其中好手，但对付像叶素这般耍刀剑的江湖游侠那等着挨揍就成了，换理也是如此。文业自认不愿被一个女子殴打，折了最后的自尊，故而一路走来对叶素也算百依百顺，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叶素近日看他那是百般的不满意，文业的神经一直紧紧绷着。那日想要带小罗刹远走高飞，但小罗刹嫣然已经和叶素一个鼻孔出气，这一点令文业很是恼火。

在六菩提休息的这两日中，凌云和文业按照他们的指示砍了东面山头花开的正盛的梧桐树，刻成二百零三个小人，正好对应了村里二百零三口人家，紧接着又将梧桐花一朵接一朵围着村子四周平铺与地，远远看去，这村子像戴了一个“花圈”凌云解释道：“凤落梧桐，这梧桐树自古以来便是神树，灵气充沛。咱们人手少，不能像佛门那般日夜诵经超度怨灵，只能借助天地灵气配合天剑堂一家独有的凤鸣法阵送它们前往地府。”

文业疑惑道：“这凤鸣法阵我今天是头一遭听闻，据你的言论这凤鸣法阵为天剑堂独有，为何身为青城门的你会如此清楚？”

凌云笑道：“自家典籍寻不到的奇异阵法，第二次瞧这凤鸣法阵，傻子也知晓这为天剑堂独有。”

文业无话。只看六菩提相视点头，手中的长剑忽而赦出，于那村落上方缓缓的流转，荡漾出的流光不肖两刻便将整个村落笼罩其中，六人口中不知名的南音响起，像极了文业在那香坊外听花魁所吟唱的歌谣，但与那歌谣却有极大的不同。这六人呢喃的调子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四个音节，喜欢在香坊外听花魁吟唱的文业觉得这四个音节索然无味，但随着吟唱的不断加快，文业竟莫名的在脑海中回忆起龙虎山上快乐的日子。

紧接着，文业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流光中竟缓缓出现一道身影，而且还越来越多，他们在笑，笑的十分愉悦，那正在教训调皮孩子的凶恶妇人，扛着锄头的就要下地劳作的汉子，那跟在父亲身后小脑袋上还顶着一束野花的烂漫女童，一切生机盎然。

但文业知道，这都是村民的执念，纵然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但此时这些人都以在天地间消散，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的尸身过个一年半载便会彻底消失，他们活过的证据也会彻底消失。但他们的尸骨会化作泥土，来年山花遍地，他们也能够看到这壮丽山河，这山花是证明他们在这天地中很努力活过的一双眼睛。

灵剑散发出的流光依旧荡漾，六菩提的吟唱愈来愈快，而这些村民也随着吟唱开始缓慢的消失，一个个的向着那突然而起的大雾走去，那头顶野花的烂漫女童在就要进入白雾的瞬间忽然停下了脚步，悠然回头一双还未见过人世浮华的眸清澈见底，她的唇微微张开，虽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她的口型分明说：再见。

二百零三人，分毫不差，待女童进入白雾的瞬间，那平铺与村落四周的梧桐花竟朵朵散发出微红的光芒，这光芒从哪梧桐花中飞出，漂浮与半空，它们在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进了白雾之中。

宛若那繁星点缀此时的日落西山，整个山头似被这壮丽之景所吸引，竟是连风也不愿吹动这点点微红。

越来越多的红芒进入白雾之内，那白雾之中也出现一抹微红，紧接着这微红越来越盛，直至将完全黑下来的天映的宛若天境。不同于太阳的刺眼夺目，这微红纵然明亮，但却格外的柔和，直视也不觉得刺目。

忽然！

那红芒冲破了白雾，一阵长鸣划破这长久以来寂静的天地，这是凤鸣！那冲破白雾的竟是展翅如火，焰势如虹的神鸟凤凰！它背托二百零三人，在空中煽动着翅膀，直至那身形消逝与长空。

文业久久未曾从这壮丽之景中回过神，方才所见识的种种令他不免感慨创造出凤鸣法阵之人的高深修为。死去之人必定有所执念，人也好物也罢，而这个法阵却将死去亡灵心间的美好期盼重复演绎，那本来满是执念的亡灵得看自己的一生。苦痛虽有！但也美满幸福，试问还有何放不下？在这人士蹉跎年华得过且过也不过百岁光阴，倒不如转世为人投一个好人家。

文业陷入了思绪，但小罗刹叹道：“万灵之长是为人，但可惜的是这苍天似乎并不喜欢他创造出的万灵之长。不过百岁不到的短暂光阴却要承受那么多世间苦楚，真可怜。”

凌云听到了小罗刹的楠楠自语转头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话音未落，文业一摆手打断了凌云的说教，他嘴角牵动一抹笑意，不同于以往的狡黠，反而是很深的悲伤，尽管这悲伤转瞬即逝，文业说道：“孔子那老头害人不浅，什么道德了仁义了让多少人为之疯狂但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要我说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狗屁道德仁义统统都不需要。凌兄弟，我们就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你可要请我大吃一顿。”

凌云听着文业的想法，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因为文业他师出龙虎，是道门之后，方才得说辞在同为道门的凌云看来太过失了道心，隐约有些陷入魔障之势，看那文业就要离去，满是担忧的凌云出声叫道：“文兄，他日再相见还请保持道心，莫要行错道途。”

文业停下了脚步随即转头对之裂开嘴笑了，笑的十分放肆，似乎方才得悲伤神情只是南柯一梦罢了：“你这小道年纪轻轻却也已经有了那些老不死的迂腐脑袋，与其担心小爷我失了道心，倒不如担忧自己如何在这狗一般的天下生存下来。说实话，道爷我连道心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又谈什么失了道心？”

满口粗鄙之语，凌云满是错愕，叶素和小罗刹但是见怪不怪，她们深知这才是真正的文业脾性，但凌云的眉头不免紧锁，刚捉摸完怎么劝慰文业尊师重道，抬头却发现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凌云揉揉鼻尖自嘲般的笑了笑，随即转身向跌坐与地正在稍做休息的六菩提走去，出口问道：“妖皇之女的下落你们天剑堂可有消息？”

小说《一个小道爷》 第9章 尸骨化泥山花遍地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