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业下山已有数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占这数月来大多数，尤其是在叶素出现后此中情况更甚。于那红尘中的小叫花相比，除了能够用偏门捞点银财保证不被饿死之外，其他的也与那小叫花差不了多少。

而这天底下的叫花嫣然成为了身份最低贱之人，只配与那野狗为伍，若是这叫花敢踏进酒肆免不了被大声呵斥，但倘若那叫花能够付的起饭钱，这店家眼睛都会乐的没边一声声“公子”叫的欢愉。这般的天下，若是野狗会说人话手里面又有银财，怕是也会被当做爷爷来伺候。文业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他只是不想被饿死在这狗一样的天下。

略带寒意的风拂过寂静的空气，卷起孤零的落叶，天幕低垂，离群的孤鸟回头望去，寥廓的只有自己渺小而孤单的身影，起起落落，这些许没有跟上南下群鸟的孤鸟只能飞翔，若非如此，它们便会冻死在不久的冬日，看不到来年春开百花，夏日灼华，但它们又能飞翔多久…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天上的一轮皎洁，夜如凉水此时以入了秋。湖水清澈见底，鱼儿成群，每年的满月时分湖面更是像极了镜子，映着天上琼，凡世尘。

当年还不是太子的林瑜麓山骑射途径此处写下了：万里清晖垂垂下，半目秋水瑟瑟寒。不堪盈手一束握，细斟满酌千里传。

后林瑜继太子位，此湖便也命名为太子湖。

伴着微微的清风，太子湖也当真像极了评书所言:一夜长风起，湖开万皱波。

文业只是呆坐在湖边，对四周的景物全然视若无睹。难以形容的痛楚终与在他的眉间显露出来，那道道红芒之上的鲜红夺目，如跳动的火焰，火焰里折射出那二百零三人的脸来……

“你当真是名山高徒？”叶素的脚步很轻，轻到她矗立文业身后许久，直至出声后者才知晓她矗立与身后。叶素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子，或者说那江湖游侠有哪一个是蠢材？她对文业的身份早就有所怀疑，而昨日的魔婴一事更是令她心中有了答案“莲儿睡下了，我好奇你究竟是谁。”

文业未转头，他的眸很淡然，不同于往日被踩中狐狸尾巴的大呼小叫，他苦笑一下道：“故事很长，可能我与你心中所想的道门高人大相径庭，但……小爷我真的想吃一顿饱饭，喝一顿美酒，若是没你的出现，我现在应该活的很滋润吧。”

文业平静的诉说着那遥远的山中岁月，说起那喜欢找他麻烦的三长老，被他在饭菜里下了药趁着他酣睡割了他引以为傲的白胡。说起那总是笑呵呵仙人之姿的凌霄掌门背地里却喜欢与关门弟子花园遛鸟。说那龙虎山死气沉沉，毫无生趣，说自己身份卑微，偷溜下山……叶素很认真的听着，听着这纨绔的小道士的生平种种，她说道：“你应当已经猜出来数日前我是在激你。”

文业点头道：“当日我不懂，现在我才想明白，但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对你说清楚的好，其实并非怕姑娘你受不得苦，而是小爷我受不得苦。毕竟我只是个关门的小道，闲来无事就喜欢看那市井小说，修道什么的此生从未奢望过。小爷我已经回不去龙虎山了，只愿能在这红尘逍遥快活。”

叶素问：“你总归是道门中人，在天下之中招摇撞骗，于那市井骗子有什么不同？”

文业沉默一会道：“招摇撞骗没什么不好，万物皆有灵。那唐怀周不信鬼神一说而导致牵连无数无辜之人死去，而这世间像他一般的心性桀骜之人不在少数，如果所有世人对鬼神失去了敬畏，那么将会有多少如那魔婴一般的邪魅出世？多少无辜之人死去？而道爷我不是什么菩萨，没有什么天大神通，能做的就是让世人对鬼神稍加尊崇。嘿，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无耻，但这个信念让我在骗人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负罪感。”

瞧着恢复无耻面貌的文业，叶素也满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小道虽说无耻了些，但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但不可否认这天下或许只有像他这般无耻才能够长久的生存下去。这道门与游侠说是毫不相干的两条路，但同为天下众生。江湖中那入云阁的少宗主天纵横才，年纪轻轻手中一杆长剑举世无双，因自小被灌输侠义之道，故而在与人比试时往往礼让三分。

后游历江湖，家里人也挺放心，因为他的武艺当世罕见，最后呢，游历不过半个月尸骨在一处沟渠发现，全身没一块好肉，就因为与人动手太过“侠义”，被一干匪徒一拥而上，任他武艺再怎么高强，乱棍打死。但反他学会这小道的丁点无耻，又如何会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这侠义两字讲出来多么高尚，但讲侠义的往往不得善终。那道门常常挂在口上的道心！细细想来与江湖挂在口边的侠义多么相同？只闻其声，但穷其一生也识不得真正面貌。究竟何为侠义？何为道心？叶素摇摇头将此般胡思乱想抛之脑后开口问道：“莲儿呢？她当真是你在路旁找到的与家人走散的女婴？”

文业答道：“关于小丫头我不能对你讲，但我与你一样只是想将她安全送至归家，绝无半分歹念。若是我心存不善，依她的姿色小爷我早都把她卖到青楼做个当家花魁，还能赚一大笔银财。”

叶素微微一笑，瞧惯了这女子眉眼如刀，这一笑竟令文业有些愕然，只听她道：“依你的脾性，这事怕是也在心里捉摸过。你这人虽然无耻至极，但也有一颗良心，既然你坦诚相告，那姑娘我以后就不在对你设防了。”

“嘿嘿，那你可要小心了。”文业的色心竟是毫不掩饰，一双眸在叶素的周身游离不止“我跟那折三花可不一样，小爷我既有色心又有色胆，这天下的姑娘没有我不敢招惹的。”

说起这折三花也算是近些年江湖盗贼中最有意思的一位。据闻他本是沿海那便跑船的商贩，铁锁连巨船，能在那上面跑的如履平地，后来这朝廷加大了税收，他气不过于是倒卖了帆船，跑到了蜀王府盗了玉库。

这盗贼偷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折三花却在绵竹郡在蜀王的眼皮子底下洒花玉库花钱，这江湖盗贼过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哪一个都是把命搁在裤腰带上去行的窃，若是偷到有钱的人家，那就今日偷今日花，去那花楼充个大爷，也算是拿命换来的逍遥！

但这折三花偷钱却不是为了自己，而那两日的绵竹郡可是热闹的不得了。后来听说他跑到了青州结实了一个权贵，愣是把蜀王派来追捕他的人一路打回了川蜀。却因面目丑陋，只敢折那金花银花，这美人花也只敢口头承个威风，要是怂恿他去个花楼也会臊的不行。

叶素拍了拍腰间双刀眸子同样在文业身上游离裂开嘴笑道：“嘿，还真是奇了，姑娘我就喜欢教训那些登徒子。那折三花要是敢欺负到姑娘头上，哪怕他游云步在精妙，姑娘我也要断他一只手。你这小道爷想断几只手？”

文业腆着笑容满是维诺道：“最好一只也别断，那样不影响美观。天色不早了，姑娘你早些歇息吧，明日咱们去上庸城里好好吃一顿，这几日嘴巴简直都要起盐块了。”

叶素挑眉反问：“又要行骗人之事？”

文业轻笑道：“小爷骗的是悬壶济世，并非金玉良财。”

小说《一个小道爷》 第10章 骗的是悬壶济世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