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澄饭店人散之后，我见到二叔换回了便装。他好像是刚下飞机，匆忙赶到饭店解围，行李全放在库房里。原来以为二叔会就“我给周家看店一事好好教训我一顿，但看他并没有提这事儿。我瞬间智商上线，意识到这是个局。

“二叔啊，敢情你这是和周老舅公商量好唱戏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这都没配合好……”

说实话，和二叔说话我很有压力。平时靠我这张烂嘴，装个孙子撑个兄弟，总能左右逢源，但遇到二叔这样的大佬，根本不吃我这一套。

“肖沉呐，二叔我没闲心跟你扯皮。本来还有一阵子才赶回来，但是收到了这种东西，让我不得不意识到这次祭礼的危险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揉皱的纸团，慢慢摊平后，那是一张照片。虽然已经被压的变形，但还能分辨出，就是一开始我在周家老店里收到的诡异照片。

“这样的照片，我也收到了。”我把收到照片的事情，还有最近镜颜村的怪异现象，都说了一通。

“嗯，周老告诉我了。你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吧？今天饭店这一出，就是专门唱给李克听的戏。料想七年前他疯狂的举动，要是如今还这样，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他对我们肖家做的，迟早要还，打压打压正好。你有没有发现，今天那些老头子都没有吭声，看着李克出丑嘛？”

“是啊，可真是过瘾。从来没见他这么狼狈，还把拐杖扔了……”我说，“但话说回来，二叔啊，那个周一刀，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此人行踪诡谲，当然不是我找到他的，而是他找到我的。”

“什么？”

“我一下飞机就被跟踪，虽然还不清楚这个人想要什么，但我有一种感觉，他不是敌人。”

“你就这么相信他，会不会有点草率？他一路跟踪你过来，说不定和其他人一样，是打着猫魈面具的主意。”我说。

“你小子是质疑你二叔的判断能力吗？据我的分析，他只是没有办法才找到我。他背负着那个案子，来到镜颜村肯定会被李家人盯上，周家由沈湘掌管，很不可靠。至于严家又是商人，他这种性格和身份，投靠严家又格格不入，所以……”

“二叔的意思是，他是来投靠我们的？”

“当然。这又有何不可呢？各取所需，正好看看他的手段。”

周一刀加入我们的阵营，意味着公然与李克为敌，看来二叔已经想清楚了。那个冷血的男人，看上去跟我年龄不相上下，我总是想不通，他到底……

“哈哈，你很好奇那个人吧！”

“二叔难道不怀疑吗？十年前犯过案，那当时他只有十多岁，真不敢相信，他能策划那样一个连环谋杀案。”

二叔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某个细节，然后他说：“周一刀，他不像是做那种事的人。说不定就和他在饭店说的一样，他并非真正的凶手。”

可是就算如此，他的名声也传了很多年……

见我陷入深思，二叔用手敲了敲我的脑门，骂道：“你这小子，少看几本凶杀小说！看看你，智商都降低了。看到的就是真的吗？他不会易容吗？”

对啊，我真是愚蠢。

“看看你啊，我肖家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你这些年都在干嘛，抱着犯罪小说睡觉，祖上留的饭碗全砸了……”

我无语，只能听他啰嗦一堆。

“我让他住在祖屋边上的别院。你要是真好奇，可以找他，趁其不备撕烂他的脸皮，看看他的真面目。不过……他那样的人，恐怕永远不会让你找到机会，就算你侥幸能一窥他的真容，张脸恐怕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从二叔的语气里，我竟然听出了一丝恐惧。印象中二叔是从来不会感到害怕的人，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感到忌惮。

“肖沉，我有一种感觉，这家伙也许很久以前就和七大家族有联系了……”

“或许吧……”

“总之，稍微提防着。他不是那种会和人产生交情的家伙，二叔我阅人无数，基本上见到一个人我就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他有几斤几两，但是这家伙，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周一刀，周未笑。

未笑时风平浪静，一笑则腥风血雨。

回住处的路上，我还在想着二叔说的那番话，此人一定很不简单。

正走着，突然看见远处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零儿？！

我用最快速度追上去，可是她在拐角处消失了。我望着破旧不堪的危楼喘着气，这个小区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和留守儿童，难道我看错了？刚才那个影子，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如果是零儿的话，现年应该二十二了。虽然这样想，耳边掠过周依依的话“她一点儿也没有变老”，就感到不寒而栗。七年了，那将22减去个7，也差不多是那个年纪。

这破小区连个门卫都没有，杂草都快遮住个人，可真够糟糕的。正想进去一探究竟，只听背后有人大叫：

“笨蛋，你胆子也忒小了吧！”

“是啊是啊，快点儿！连只死猫也对付不了。”

是路边几个中学生围成一圈，其中最矮的小孩正被其他人怂恿着做什么。我有一种预感，果然没错，那地上躺着浑身是血的死猫，比之前看到的还要严重，这一只整个肚子都被剖开了，流着不明的液体。这帮学生在较量谁有胆将这只猫拖走。只见那个矮子从草边捡起一根树枝，我就不忍心看下去。

但是对于猫这种动物，我是没有好感的，我为什么会逃避呢？

记得有一次和严叶一起等公交车，正好看到一只狗在路中央被汽车直接碾死，那场面惊心动魄。一条生命瞬间就被夺走。汽车司机在驶出几十米后停了下来，通过后视镜确认了是狗之后，又发动了车子逃离现场。

当时我就想，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吗？还是说坐在副驾驶的人催促司机不用管那条狗，任它去死？这些都是猜想。

但这些孩子总共有五六人，这么多人想到的不是给猫收尸，而是拿它来练胆，人性的可怕之处暴露无遗。

练胆……

莫非这一系列虐猫事件的凶手，也是在练胆吗？

这种想法一在大脑中形成，就很可怕，意味着将有更糟糕的事情会发生，杀戮会扩大。很多变态杀手就是从虐待小动物一点点升级，最后创造出“恶魔”。

第二天一早参加完一个研究生的会议后，我去了趟购物广场，由于市中心堵车很厉害，正午才到Mary的心理诊所。前台说正有人在办公室，于是我等了一会儿。大约5分钟后，一个男人从办公室出来，从外表上看，我大概明白他有什么心理障碍。

“Mary，想不到我会来吧。”

她见到我的确十分惊讶，我也很久没过来。Mary是这里的心理医生，我母亲住院前就来这里接受过治疗，因此我和她成为了朋友。说实话我讨厌医生这职业，在我看来就是通过乱七八糟的药物和手术让你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心理医生更是大忽悠。但Mary和别人不一样，她毕业于美国什么什么大学，文凭学历都一流，特别善解人意，现年三十岁，颜值也很高，她的一头长发看着很舒服。只是她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去大城市发展，却选择在K市开个小诊所，倒是让我费解。

“你吓了我一跳，我当是谁来了，明明没人预约。”

“刚才那位，是异装癖吧。”

“这种说法，不太友善。”

“我没有嘲笑的意思，不说这个，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

她眉毛一扬，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不献殷勤，你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那你可误会我啦，我下了个研讨会，顺道来拜访一下朋友。”

“就这么简单？”她说着站起来，从置物架上取下个杯子，倒上了咖啡。

“哈，每次过来都要提神醒脑一下。”

“那是自然的，心理诊所，可不是你的嘴炮宫殿。我怕你这家伙信口雌黄。”

“嗨，我又不会精虫上脑，把你怎么样……”我注意到办公桌上多了个相框，拿来一看，“不会吧！这男的是谁？该不会你男朋友吧？”

她吃着点心差点噎住，赶忙喝了杯咖啡，说道：“这是我爸。”

“啊呀，吓我一跳，我以为好白菜又让猪给拱了。”

“承蒙关照，我能慧眼识人，不过至今还没找到真命天子。”

Mary有一点很好，我开的玩笑，她很少生气。

“不过这男人看着不像你爸，没那么老也不显年轻，总之就是怪怪的。”我说出了真实想法。

Mary从我手中拿回相框，端详了一阵子，放回原位。

“我在美国长大，她是我的养父，美国人，长得很亚洲呢。”

“哦哦。”

“小时候他就一直照顾我，直到有一天，加拿大无情的山火带走了他。”

“不好意思，说到你的伤心事了。”虽然我是真心道歉，但是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刚她从我手中拿走相框，正好我捏着它，觉得……觉得，那好像不止一张照片的厚度。

中间似乎还有……

当然，我不可能凭这点感觉戳穿什么，而已要是触碰了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恐怕很难修补原来的关系。于是我和她聊着最近的趣事，大约聊了一个多钟头，前台打来电话，说有一份文件需要签字，她就出了办公室。

就是那么两分钟内的事情……

我却控制不住我这双手，以及好奇的心。我平生最好刨根问底，探究真相。于是我罪恶的双手伸向了那个相框，果然发现其中夹带着另外几张照片。

是一些人的合影，总共三张，都是同样的人。初看时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Mary更年轻一点儿，当我把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时，我的视线捕捉到了一个瘦小的身躯，苗条的身材，迷人的锁骨上一颗心形吊坠在发光。

这个女的我有印象，但想不起来了。

“……距离尸体一米的泥地上，掉着一颗心形物，应该是死者脖子上挂着的……”

耳边回想着电视台机械般的报道声。我感到浑身一颤，这女的……好像是李青玲！

小说《如凶猫作祟之物》 第14章 杀猫练胆，无惧挖心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