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头攒动，我们俩差点被人群冲散。

我下意识拉住方淮北的手，免得两个人走失，方淮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

携手走到京城最高处的庙塔上，可以看见塔下灯火辉煌的街道和百姓。

我突然对方淮北说：「爹爹说我天赋极好，开春我想跟着爹爹去疆北从军。」方淮北此时已比我高出一个头，低着头问：「想好了吗？」我重重点头，又苦恼道：「可是娘说，我这样的姑娘在京城是议不上亲的。若我回来年岁大了，岂不是更嫁不出去？」继而我盯着方淮北，满怀期待，很希望他能说我心中所想的那句承诺。

方淮北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这时，天上「嘭」的一声，烟火短暂照亮黑夜，楼下的众人也驻足仰望。

原来是官府燃放烟花了。

我的注意力被烟火短暂吸引后，又急切地盯着方淮北。

方淮北一双眼眸盯着我没有挪开，他开口道：「秦南，嫁人不是人生的第一要事，你是要守护这片土地的和平，他人若是用这等俗事嘲笑你，实在是他们该死。你很伟大，你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谁也无权置喙！」我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又反应过来，这呆子，谁说这个了！

我只能又循循善诱：「那你呢？你怎么想？」

这时，我看到方淮北抬头盯着天空的烟花若有所思，我迟迟没等到他的答复。

就在我以为他没有听见，准备再问一次。

他突然低声说：「只愿吾心似君心。」

我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挠挠头，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是何意？

是想和我一样守护国家？还是如我所想，娶我为妻？

之后我也没能听到想听的，满怀遗憾地回了将军府。

几天后，我正式跟爹爹提出自己想要女扮男装，跟他一起去军队。

谁知，爹爹竟然和娘亲站在同一战线，表示我没有议亲对象，去了军队只会把年龄熬大，变成无人敢娶的老姑娘。

这理由听起来庸俗又可笑，但我却无力反驳。

我跪在爹爹书房外，祈求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能等到他松口。

果然他倔起来比娘亲更难对付。

方淮北下学归来，听说这事，连忙赶到书房外。

我在书房外跪了一整天滴水未进，此时喉咙沙哑，头发凌乱，十分狼狈。

方淮北突然跪在我身边，掏出怀中的生辰帖，对着房内喊道：「陆将军，晚辈方淮北愿与陆秦南订下婚约，我可以等陆秦南完成心中所想之事！」话音刚落，爹爹推开书房的门，打量跪在我身边的方淮北问：「你是自愿的？」方淮北深深磕了一个头：「是，晚辈倾慕秦南已久，愿娶她为妻！」可惜方淮北低着头，恰好错过了我爹爹嘴角得逞的笑容。

爹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长须：「如此，那便好。」

我垂眸勾唇，姜还是老的辣，爹爹这招苦肉计确实是使得好。

远赴北疆，十五岁的及笄礼是爹爹亲手给我烤的一只野兔，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庆祝了。

方淮北准时从京城寄来了一只铁杆般的东西，同队战友嘲笑我的生辰礼最是无用占地，拿来砸匈奴的脑袋都怕不扎实。

随这物什一起寄来的书信上写着「望护妻安」，我那时不太解方淮北的意思。

但很快京城传来消息，方家淮北少年英才，改良火药为火器，为大夏国立下大功，破格提拔进入工部，为国效力。

这支铁杆的使用方法也很快传到我手里。

我摩擦着密室里的这只火器，无比怀念地描绘着方淮北是如何摸着这只火器的。

火器的背面，我摸到一片凹凸不平，反过来一看，上面刻着「怀北」二字。

我笑了一下，这呆子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刻错。

小说《淮北秦南》 第六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