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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深爱如风

纪十年2020-08-21 17:41:57

秦紫喝着酒,笑起来:“别人都说我哥傻,可只有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低,说:“他过着最好的人生。”

他心甘情愿,他自由如风,他拥有爱一个人的权利。

同一时间,九十九公里之外的苏城,各个卫视台都在转播傅青空首展的新闻。瓷都苏城内,人人都将重点放在青空瓷盛宴上,可傅宅内,有着不同的光景。

客厅里,桌子被拍响:“找!谁先找到谁有奖!”

管家、保姆们一人一台电脑,摩拳擦掌地道:“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搜什么了不得的资讯。

二楼,一个女孩子睡眼蒙眬,探出一个脑袋,道:“爷爷,别吵,我还困着呢。”

十四五岁的姑娘了,除了吃就是睡,傅之中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感到十分头疼,可现在是头疼的时候吗?不是呀!傅之中干咳一声,柔声道:“雅儿,快下来,出大事了!”

的确是了不得的大事,她家爷爷因为不会用电脑,花了十万悬赏,谁搜到她哥傅青空的接吻视频完整版,谁就中奖。

傅青雅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喊道:“爷爷……”

傅之中盯着面前的一排电脑,出声道:“啊?”

傅青雅抚额,道:“您真的好八卦。”

傅之中一拐杖敲过去,道:“我这不叫八卦!”

“那是什么……”

老爷子噎了半晌,干咳一声,岔开话题:“搜到了没有?”

真的搜到了。

电脑前,傅之中看得老怀欣慰:“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嫂子。”

傅青雅翻了个白眼,多年前,她就见过她那个白痴嫂子了。

不过,她现在不想回忆。

视频里,那个一身三件套西服、眉眼英气逼人的男人,真的是她亲哥。

苏城冰冷到骨子里的傅三少,十几岁便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傅大师,居然有这样柔情似水,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与女人深吻的一天。

傅青雅觉得,这个世界都快乱套了。

再看老爷子,他摸着胡子道:“嗯,表现不错。快,雅儿,拿皇历来,我要开始挑黄道吉日了。”

傅青雅陷入沙发里,嘴角直抽:别人就是拥吻一下,您就挑良辰吉日;要是您知道真相,还不得现在就动身去见亲家?

要知道,她大哥特意飞去欧洲、绕去日本,在外边待了两个月,您以为真是去谈合作呀?您以为真是去参加婚礼呀?您以为他在洛城待那么久,真是在办展览呀?

事实是,她的亲哥,在治某个拒婚的小白痴呀!

秦紫很不开心,不想吃饭,不想洗澡,还不想出门。

秦姨问她怎么了,她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难道对秦姨一个从不看八卦新闻的老阿姨说:你家宝贝阿紫我,一个十九年过去了,初恋还在的人,在全国人民面前把初吻丢了?

光是想想,秦紫就觉得要命。

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辅导员还打来了夺命连环call。

秦紫鼓起勇气来到C大,终于,在辅导员森冷的目光下,销了长达两个月的长假。

坐在教学楼的长凳上,秦紫看着头顶斑驳的树影与阳光,无比沮丧。

周围三三两两的同学经过,有人窃窃私语:“她不是休学了吗?怎么又来了?”

“休学?谁知道是不是怀孕了,请假去堕胎呢?”

“总不会是休假两个月去考设计师资格证吧?哈哈哈。”

秦紫翻了个白眼,戴上口罩和墨镜,转身就走——到现在,她是不是要感谢这些沉迷学术的女同学没围观新闻头条?她是不是要感恩戴德,这些人永远不会把她跟傅青空那样的天才联系在一起?

还好,没人嘲笑她区区十九岁,就要嫁为***了。

经过设计楼走廊,秦紫仰头,看着橱窗里一个个声名显赫的校友的照片:光华闪闪、被奉入神坛的周薄暮;攻读数学系却斩获景致建筑奖的孟川柏……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对吧?

像她这样没有理想的人,像她这样对未来毫无憧憬的人,像她这样八年时光全部用来摆脱未婚夫的人,凭什么进入C大?凭什么挤入全国排名TOP3的陶瓷设计系?

她最悲愤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上跳跃着三个大字:秦建安。

秦紫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接了:“您这个大忙人,不在天上当空中飞人,找我有什么事呀?”

手机那边的人沉默片刻,说:“阿紫,新闻我都看到了。”

秦紫眉头一皱,问:“所以呢?”

秦建安心情不错,道:“你做得不错。”

他素来严厉,极少夸人,秦家的子侄辈中,纵使出类拔萃如秦唐,他也只评过一句尚可。

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了“不错”?

秦紫觉得讽刺又好笑,什么做得不错?与傅青空拥吻?上头版头条?还是,他以为她终于想通了,要为了秦家嫁进傅家?

做梦!

脸色冷下来,秦紫张口道:“所以,您觉得您计划成功了,咱们家的生意又能扩大了,是吗?”她凉凉地出声,“当了傅家的亲家,您以为您就是皇亲国戚?谈起青空瓷代理来,格外方便是吧?”

秦建安的额角一跳,严厉道:“阿紫!”

秦紫悲从中来,冷笑道:“您真不愧是洛城第一瓷商,这笔生意不亏呀——”她垂眸,低声道,“我的爸爸。”

秦建安,秦紫的生身父亲,三十年前亦是出类拔萃的陶瓷艺术家,后来,在一次意外中伤了手腕,再也把玩不了陶土……是悲伤的吗?不,这个男人并未因此一蹶不振,反倒是利用秦家的资本,一步步成为中国有名的古董收藏家,洛城第一瓷商。

他热爱黏土,热爱瓷器,热爱艺术与中国五千年的辉煌历史,有时候,秦紫会觉得,人生大概是守恒的吧,她的父亲爱其他,胜过爱世人;爱那些冷冰冰的器物,胜过爱她。

她失望过,绝望过,最后,在平淡的岁月里,她渐渐接受了——

她变成了第二个秦建安,爱自己,胜过爱所有。

秦紫不是庄星熠,她没有慈爱的父母,没有在家族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法像庄星熠那样,为了理想和未来,一腔孤勇地与父亲斗争。

低落时,她也笑过,她说:“我的父亲是一座山,他有无穷的力量,压垮我一个又一个的梦想。”

她想当旅行家,不准;她想开糖果屋,不行;她想有一家游乐园,亦不可以。

高考填报志愿时,她没有了期待,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理想……秦建安却很高兴,他恍如神祇,高高在上地赋予她理想。所以,读C大是秦建安的意思,念陶瓷系是秦建安的意思,就连嫁给傅青空,也是许多年前秦建安的意思。

她想过抵抗,可最后呢,一个个的计划全部失败……秦紫悲从中来,绝望地想,难道她的人生就这样了吗?

没有等到回复,秦紫“啪”的一声将电话挂了。她扭头就往寝室走,剩下年过半百的秦建安愣在原地。汽车从身旁经过,司机提醒他,该去下一个瓷商峰会了,他点点头,沉默地坐进后座里。

他的脑海里,秦紫的话一遍遍地响起。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乖巧安静,分寸拿捏得非常好,断不会在长辈面前说出一点逾矩的话,这样嚣张的她,这样顽强到想跟他抗争的她,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过去十九年,他好像从未了解过她;熟悉的是,他似乎透过遥远时空,见到了曾经浑身是刺的自己。

秦建安叹息:“上一次我们回洛城是什么时候?”

他上一次见到他们家阿紫,是什么时候?

司机愣了愣,说:“两年三个月以前……”

原来都两年了,那么,秦紫呢?她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寝室里,秦紫临窗站着,嘲讽地想,她倒是经常能见到他,在新闻里,在电视里,在报纸上,那些报道冠以冗长的名字,主题是《秦建安和他的陶瓷帝国》。

秦紫的手指握紧,手心留下绯红的印迹。

她本以为能偷到青空釉配方,能麻溜儿地甩在秦建安跟前,什么扩展生意、什么娃娃亲,通通见鬼去吧,老娘配方都到手了,分分钟就能批量生产青空瓷,还会被逼着嫁人?

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紫踏上阳台,身体往外探出,大喊:“啊啊啊!这是什么人生?”

没有回应。

寝室的位置本就很偏僻,这个点,整栋楼的大一学生都去上晚自习了,谁管她?

一片寂静里,她更沮丧了,闭上眼,双手奋力地张开——

风从发梢吹过,秦紫喊道:“啊啊啊!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是她被别人指指点点?为什么偏偏是她被逼着嫁给傅青空?为什么偏偏她是秦建安的女儿,是秦家的孩子?

少女的衣角飞起,如同振翅欲飞的蜻蜓,转眼就要消散,眼看就要无踪,偏偏,她嗓子眼里的呼喊,也哀伤到了极致:“活着,真的挺没意思的……”

前路太险恶,人间不值得。

话音刚落,秦紫的手腕突然一重,仅仅在一瞬间,强劲的力道袭来,她被拽得失去平衡,眼看就要翻过阳台。最危险的一刻,她的身子被稳住了。

于是,她以一个极奇怪的姿势,卡在阳台的扶手上,一颗头、一双脚悬在空中,勉强维持平衡,背上更是有一道重力压下。

太后怕,冷汗都渗了出来,以至于秦紫无从分辨,后背上的力量来自一只手。

这是五楼啊!秦紫看着脚下,眼泪一瞬间就涌出来了。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你是想死吗?”

秦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都在哆嗦,惊惧间,她猛地想起一件要命的大事:她明明是一个人在寝室,走道里连个路人都没有,这道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哪里不对劲?!

等等……

秦紫的双手攀住栏杆,强行稳住心神,问:“关你什么事?”

男声带着丝丝恨意:“你说呢?”

“啊!”秦紫失声尖叫,腰上那股力道收紧,只是一瞬之间,她便被扯出窗外。秦紫紧紧地闭上眼,没有落地,没有疼痛,她还活着!

睁开眼,秦紫发现自己正站在阳台外的小平台上——这地方用来装空调外机,可寝室没装空调,位置被空了出来,刚够两人落脚,一个是她,另一个是……

秦紫抬头,抖着嗓子道:“庄……庄星熠……”

眼泪哗哗往下掉,她哽咽:“你想吓死我……吗?”

两人站在五楼阳台外,夜风拂过,月光着陆,这男人居然还站得笔直,一派玉树临风的姿态。

秦紫恐高,好在庄星熠没有多耽搁,拉着她的手翻进阳台。于是有了接下来的一幕:男人斜倚窗台,眉毛斜飞入鬓,风流如斯;少女腿软栽倒,嗷嗷大哭,梨花带雨。

十五分钟后,秦紫依旧气得发抖:“你干什么啊?!”

庄星熠俯身,在她面前蹲下,道:“解救失足少女。”

秦紫一拳就要挥过去,却被他当空接住,月光下,男人目光深沉,虽然刚刚说的话像是玩笑,可秦紫突然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他该不会以为,她真的要想不开吧?该不会,他一直守在楼下,看到她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前,所以……

秦紫怔住,下巴忽地被抬起,庄星熠看着她的眼睛,嗓音几不可察地发抖:“我知道你不会的。”

秦紫张了张口:“我……”

“可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庄星熠声音极低,道,“我也不允许。”

什么万分之一的机会?什么不允许?秦紫抽噎了一下。庄星熠伸手,食指抚过她的脸颊,指尖揩下一颗莹润的泪珠,说:“不允许你离开这个世界,不允许你……”离开我。

前半句说给她听,可惜,后半句,他只能凝视夜空,讲给夜色听。

秦紫终于回过神,一掌拍过去,道:“说什么呢?!我活得好好的!”

他截住她的手,涌到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能说什么呢?你还没有放弃,真好?你没有寻死,真好?你还留在我身边,真好?

他手心发抖,在她察觉前率先抽回,所以,她只看到男人冷漠地起身,不屑地移开目光。

好像每当这个时刻,庄星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秦紫凑近他,一脚踹上去,道:“你来干什么?”

庄星熠机敏地躲开。

她狐疑地探身,朝阳台外边看了一眼,问:“你是怎么上来的?”

想着,她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嘀咕道:“是不是我还在做梦?”

毕竟,这是五楼,寝室门都没有开,这家伙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出现在窗外,如果她有心脏病,应该早就见上帝去了。

庄星熠一眼瞪过去,打开她凌虐自己脸颊的手:“吃饭。”

秦紫觉得自己听错了,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吃什么?”

晚上八点,C大女生寝室里,一个男人从天而降……他以为自己是在COS夜礼服假面吗?哦,不是的,这男人说:“我饿了,我有食材。”

秦紫蒙了,她清楚地知道,这男人只回答了一半问题,可是,十秒钟后,她马上就知道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庄星熠是怎么上来的。

眼前,男人捏了捏关节,抬手便跃出窗户。

秦紫的尖叫声中,庄星熠乘着夜色,沿着阳台管道往下滑,动作之迅速,看得她后背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庄星熠,亚太地区国际攀岩大赛青年组冠军——她没听说过这个比赛,但,这家伙不是正常人的事实,可不可以别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知道?

秦紫小朋友惊呆了,眼看着庄星熠跳下平地,几步便跃到路边,淡淡月光下,有一辆越野车停在那里。

她高高悬起的心稍微放下。

这厢,庄星熠提着大包东西来到了宿舍楼底下。

秦紫深吸一口气,大喊:“走那边啊,那边!”

男人仰头,笑得玉树临风。

秦紫皱眉,唯恐他没听懂,努力地朝宿舍大门比画,可下一刻,他的举动让她险些一口血吐出来——这家伙沿着原路再次攀了上来。

秦紫紧张到想哭,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死在她窗口下。可这男人呢?一只手提着大包,嘴里还叼着一个什么东西,一步步稳当当地往上爬。

越来越近,男人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秦紫欲哭无泪:“喂……”

一窗之隔,她清晰地看到了,庄星熠口里叼的不是别的,就是一把青菜。

瞬间,秦小姐的头很疼……

隔着阳台栏杆,四目相对,庄星熠扔开大包小包,丢开青菜,朝她勾唇一笑。

秦紫硬着头皮说:“我们下次……”

庄星熠跳进寝室内,从嗓子里哼出一声:“嗯?”

秦紫眼角发抖:“可不可以做正常人……”

从庄大少爷带的大包小包里找出羊肉、火腿和啤酒时,秦紫还能故作镇定,可真的翻出鸳鸯锅和调味碟时,秦紫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庄星熠在寝室里清洗蔬菜、洗净餐盘,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忘了。”

秦紫今天过得跌宕起伏的,回过神:“啊?”

“没带电磁炉……”庄星熠皱眉,认真地道,“不应该遗漏的。”

唯恐这大少爷又跳下五楼,重新去采购,秦紫赶紧关上通往阳台的落地窗,说:“出去吃吧,呵呵呵……出去吃。”她的笑容有些干,讪讪地补充道,“这顿我请。”说着就把大少爷往门口拖。

庄星熠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嘴角一扯:合着以为他没事爬楼玩呢?他能没试过走正门吗?这不是被宿管阿姨拦住了吗?

——这个白痴。

庄星熠无可奈何地叹气,收回目光,瞟了一眼书桌上的电脑。

秦紫瞬间有些谨慎,紧张道:“你……你要干吗?”

庄大少爷嘴角一勾,不悦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几个意思?”

秦紫舍身护住电脑,说:“这是我刚从家里搬来的!还没用过几次,东西还没备份,你、你……”

“谁要动你电脑了?”庄大少爷的目光扫过去,不屑地伸出一根手指,将人推开。

秦紫将信将疑,正要怀疑自己今天受刺激太大、过分敏感了,下一秒,大少爷笑嘻嘻地夺过主机,在秦紫的哀号下,庄星熠将十成新的主机箱拆得七零八落……

“啊啊啊!”秦紫哭了。

“滚滚滚!”庄大少爷笑了。

庄星熠卸下螺丝钉,拆了插座里的零线和火线,顺手还折了一把衣架,然后去走道里捡回了三块砖头,埋头开始忙碌。

“喂喂喂……”

“滚滚滚……”

无效对话仍在继续着,秦紫不明白好端端的,这家伙怎么就饿到拆房子了,直到——他用最简单的材料,通上电流,徒手造出来一个炉子。

在秦紫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庄星熠将鸳鸯锅端到砖块中央,倒好水,调制锅底,顺手扔了盒羊肉卷进去……

火锅冒出腾腾雾气时,秦紫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世界疯了。

“你怎么会这个?”

“因为我有脑子,”庄星熠睨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补充道,“网上,看视频学会的。”

秦紫被拉着蹲在火锅边,手里还被塞了一双筷子。看着羊肉卷浮出汤面,香气四溢之际,她觉得,疯的是自己。

宿舍有门,庄大少爷偏不走,说攀岩就攀岩;

楼下有餐厅,庄大少爷偏瞧不上,说煮火锅就煮火锅;

重点是,她们寝室一无所有,庄大少爷险些拆了她的寝室,徒手造出一个炉子。

想起青春岁月里,她的成绩跌落谷底,他照样吃喝玩乐,回头兴致盎然地给她补课,她由衷地觉得,学好物理,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紫弯腰,看了眼鸳鸯锅底下通着电的砖块、被烧得猩红的铁丝衣架,深吸一口气:多上网,也是有必要的……

秦紫吃了有史以来最奇妙的一顿火锅。

酒后微醺,她倚在玻璃窗边,手掌在空中挥了挥,懒洋洋地驱散空气中的香味。

“干吗突然过来?”秦紫问。

他明明看到报道了,看到她与傅青空亲吻了,可他只字不提。庄星熠移开目光,声音极淡:“经过超市,买了材料,后来想起你在学校。”

秦紫笑了一声:“说实话。”

庄星熠沉吟片刻,说:“担心你。”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活是没那么想活了,但她又不敢死。

秦紫笑眯眯的,手指在玻璃窗上敲啊敲,想去够啤酒,突然力道一重,眼看着啤酒罐就要倒下……她的手飞速扶住,庄星熠亦眼明手快,同时伸手过去,两只手叠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秦紫忽地有些纳闷,突然寝室外边响起阵阵脚步声。

几秒后,嘀咕声传来:“这是什么味道呀?410传来的?”

秦紫呼吸顿了顿,抬手飞速地关了灯。

一室漆黑,唯有月光淡淡,她朝庄星熠比了个“嘘”的手势。他倒是毫不在意,懒洋洋地喝着酒。秦紫凑到门边,检查前门是否关好。

小样,紧张个什么劲?他失笑。

门口传来尖锐的女声:“就是她吧,课也不上,自习也不参加,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校庆时在梅教授面前露个脸?为了升学,啧啧,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秦紫脸一沉,她是知道梅教授的,真正的陶瓷设计大家,赫赫有名的业内前辈,这位老先生轻易不带人,带的学生不是有着十足的灵气,就是百分百的勤奋,无一不在全世界闪闪发亮——

秦紫听秦建安提过那串学生名单,每一个都能吓到人,每一个都是天才级别。

秦建安早有意让她去抱个大腿、拜个师,成为梅教授的关门弟子,可她从未有过兴趣。

外边的女生们一边开门,一边道:“还不许人露脸了?毕竟,梅教授近几年是在挑关门弟子呢,这要是被选中了,直接保研、升博了,前途一片光明,她会不心动?”这道声音温柔低沉,秦紫一秒就能认出来,是她那位死对头顾小姐。

不过,那又怎么样?秦紫靠在门口,冷冷一笑:秦建安倒是巴不得她去抱梅教授的大腿,他巴不得她成为傅青空那样出类拔萃的艺术家,可她从未有过兴趣。

什么读研、升搏,她连这个破大学都不愿读下去了好吗?

外边的交谈声越来越刻薄,几个人从梅教授一直聊到秦紫请假的理由,无外乎就是猜她被男人甩了,猜她怀孕堕胎。秦紫挠挠耳朵,百无聊赖,一个偏头,对上庄星熠的目光。

她的心脏跟着一紧,怎么忘记这位大少爷了?

果不其然,“堕胎”二字刚落,庄星熠神色一沉,起身就要往外走。秦紫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率先扣上门把手,身子拦在他跟前,朝他做着口型:“不要。”

庄星熠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平稳:“怕她们?”

秦紫喝得有些晕乎,头也摇得有些晕,愣愣地道:“你想干吗呀?”

庄星熠脸色阴沉:“你说我想干吗?”

声音很大,秦紫唯恐外边的人听见,踮脚要去捂他的嘴,可他太高,她反而栽在他胸口。

庄星熠一愣,回过神说:“没用。”

秦紫:“啊?”

男人扭头,别扭地看着窗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秦紫全部心思都在门外,只求庄大少爷声音小点,哪能第一时间抓住他话里的精髓呀?哪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的是“投怀送抱没用”?

如果听到了,她估计得原地爆炸。

庄星熠不管,一把推开她,她再一次冲上前——实在是没什么好下手的地方,愣了一秒后,她如树袋熊一般,抱紧男人的腰:“嘤嘤嘤,刀下留人。”嗓音被压着,平白添了抹委屈。

庄星熠倒吸一口冷气,一低头,窄腰被一双小手搂住,热度透过开司米毛衫传来。他还没开口,秦紫就嘤嘤道:“不放、不放、不放!”——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拖住庄少,谁能拖得住?

两人僵持着,外边终于传来关门声,那群女生终于消停了。

秦紫保持着原动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前,庄星熠眼角一抽:“嘤什么嘤?”

将她的小手掰开,庄星熠俯身冷笑:“呵呵,还怕她们受委屈了?”

最烦他这样阴阳怪气的样子,秦紫一掌拍过去,扭头道:“谁怕她们了?”

那些人算哪根葱,只敢躲在人后传着是非、嚼着舌根,也值得他出手?

秦紫哼出一口气,说:“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样冲出去,是打算掀桌子呢,还是打架?”

坐回火锅架前,她没好气地道:“庄星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庄星熠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心想:我脑子进水了,才喜欢你。

秦紫不知道他的想法,嘲讽道:“你是嫌你最近上的头条不够多?”

头条——庄星熠神色一沉,是啊,为了保住这个白痴,他不惜把谢小玫拉进来,费尽心机上头条。那个男人呢?庄星熠冷冷一笑:傅青空用同样的手法,将头条夺了过去,以至洛城的上流圈子里,铺天盖地都是傅青空与秦紫的婚讯。

抬头,庄星熠目光扫过她嫣红的唇瓣,新闻里的深吻历历在目。“啪”的一声,他握紧啤酒罐,面沉如水。

秦紫只当他少爷脾气又犯了,不走心地喝了口酒,说:“好了吗?知道了,我不说了。”

知道?庄星熠垂着眸,说:“你不知道。”——阿紫,这看似平静下的暗潮涌动,你怎么会知道?

他与傅青空的隔空较量,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的阿紫,就该一辈子无忧无虑,就该永远明媚活泼,那些狠辣谋算,那些锱铢必较,他怎么可能允许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她知道?

他不再出声,她也没再询问。

两人静默地喝着酒,面前是滚滚的鸳鸯锅,袅袅热气里,晚风微凉,一身月光。

没有人再提刚刚那段不愉快的插曲。

不愉快——秦紫靠在玻璃窗上,醉眼迷蒙地想,她当然是不愉快的,谁会习惯任人奚落,谁会喜欢打落牙齿和血吞,不都是没办法?

她收拾不了傅青空,也搞定不了秦建安,怎么着也不必退而求其次,拿着几个女同学撒火吧?

喝光啤酒,她没话找话:“我几天都没回家了,一切还好吧?”想想家里除了秦姨也没别人,她补充道,“我哥,秦小唐还好吧?”

庄星熠嘴角一抽:“不好。”

“怎么了?”秦紫问。

话一出口,她其实也是知道答案的——你有没有长久地喜欢一个人,你有没有深深地喜欢,然后,无疾而终?秦唐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最终却爱上了周薄暮。一个女孩子,这一生最遗憾的,不是没有遇到值得去爱的人,而是遇到了两个同样杰出、同样闪闪发亮的人。

秦紫喝着酒,笑起来:“别人都说我哥傻,可只有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低,说:“他过着最好的人生。”

他心甘情愿,他自由如风,他拥有爱一个人的权利,还有,默默对爱人好的能力。这些,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秦紫醉倒后,庄星熠沉着脸将她抱上床。

她的呓语声极小,说的是:“我多想像秦唐一样,一生有牵挂,一生有渴望……”

庄星熠听着,眉头逐渐蹙成“川”字,几分钟后,他才打开寝室门出去,又悉心地为她关上。

就这样,披着月光,男人走出女生宿舍,走出C大。

——等我。

如果可以,阿紫,你等等我。

我会去解决一切的,一定可以的,不是吗?

小说《心心又念念》 第五章深爱如风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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