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刚刚拿起来的笔，看着那人问。

“姓黄？什么样子？”

他一口闷了茶。

“瞎了一只眼，拄拐杖。”

果真是黄三爷！

“你找他什么事？”

或许是记录故事习惯了，又或者是怕这人找黄三爷麻烦，我没忍住开口了。

那人摇摇头，并不回答我。

“下次他来喝茶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转告。”

那人依旧摇摇头，这次的神情有些紧张。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害怕？

“万一你找别人麻烦，我说了，也会给我自己招来麻烦。”

我留意着他的神情，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觉得害怕？

“我是他的故人，来寻一场因果。”

那人表明自己不是来找麻烦的，但是很显然，他很焦急，整个人都开始在凳子上颤抖。

我摇摇头。

“黄三爷已经离开了，今天晚上是不会再来了。”

那人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头上冒出了汗珠。

“你明天晚上十二点准时过来吧！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我也没吊他胃口。

这人咣当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就往外跑出去了。

清晨。

六点，该打烊了。

随着几声鸡鸣，我关上了茶楼的门。

我微微打了个哈欠，将本子塞进自己的包里。

今天又是赴师伯的七天之约的日子。

我在附近的小摊子上买了几个包子，慢悠悠的朝师伯家走去。

经过茶楼这一茬子，再看师伯的小区也没那么破了。

好歹看起来还有点人气，时不时还有几个行人走过，路边还有几个阿公阿婆卖菜。

走到师伯的小破楼里，满是灰尘和腐朽的味道，让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真是每次来都不是很适应，也不知道师伯怎么住的下去。

“叩叩”

我敲响了师伯的门。

“来了。”

师伯的声音从房门里传出来。

没一会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

“我给您带了早餐。”

我晃了晃手里的包子和油条。

“进来。”

师伯直接转身回到屋内。

我赶紧跟进去，带上门。

我把包子和油条放在有些泛黑的木头桌子上。

师伯坐下，也没看桌子上的包子，直接看着我。

“拿来。”

我从包里掏出本子，递给师伯。

师伯翻开本子，看了一会儿，眉毛就皱了起来。

“里面怎么只有一半？”

“为什么昨晚的故事只记录了一半？”

我一愣，接过故事本翻了翻。

是了，昨晚本来在记录黄三爷的这个故事，谁知道被那个人一打断，就这么给忘了。

后来就光想着黄三爷后半段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子，甚至完全遗忘了自己只记录了一半。

“昨晚记录了一半，有个人急匆匆地来找黄三爷，说是有一段因果。等他走后我就给忘了。”

师伯没有说话，只是翻看着手上的故事本。

“说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我说说还没写完的故事？

我说起黄三爷给我讲述的故事，那个浮尸，还有那个吃着干果，抱着必死决心跳下去的女孩。

“黄三爷说，下次再把另一半故事告诉我。”

说完，师伯也没有说话。

他坐在凳子上，窗外的阳光洒在了他的身前，却让他隐没在黑暗中。

不知道为何，我丝毫没有觉得阳光暖和，甚至带着一丝丝冰冷。

一股难言的寂静弥漫在这个低矮的房子里，压抑的过分。

檀香袅袅，混合着一股腐烂的味道钻入鼻腔。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身处在医院的停尸房。如同那日一般。

这股味道让我有些喘不过气，但是这压抑的气氛又使我不敢大口呼吸。

直到我感觉到一丝丝窒息的时候。

“咯吱”

师伯身下的椅子发出一声***。

“唉。”

他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拿起自己手中的烟斗点上。

烟草的气味暂时驱逐了窒息的气味。

“少抽点烟。”

我没忍住开口。

师伯没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斗一直握在手里。

“你出去一趟吧！”

师伯的声音缓缓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做什么？”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去找黄三爷，把故事听完。”

师伯又想抽一口，但是仿佛又想起什么，放下了烟斗。

我有些犹豫。

“可是，今晚黄三爷来喝茶，到时候他自会说的。”

黄三爷可是约定好了下次，是了，下次，他可没说是今晚。

“今晚他不会来的。”

师伯长呼了一口气，声音沉重道。

“为什么？您怎么知道？”

莫非是黄三爷和师伯说了些什么？

“不用等了，我让你出去找，你就出去找。”

师伯用烟斗磕了磕桌子，把故事本推到我面前。

“去吧，把这个故事，写完再回来。”

我拿起故事本，看了几眼我记录的末尾。

师伯不肯说，我再问也不会告诉我的。

索性我站起身子，将故事本放回自己的包里。对着师伯鞠了一躬。

“师伯，那我走了。”

师伯挥了挥手中的烟斗，表示我可以走了。

我走出房门，手里带上沉重又破旧的门。

在关门之前，师伯的声音隐隐传到我耳中。

“他，再也不会来喝茶了。”

小说《我当茶馆小二那些年》 第4章 突然出现的故人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