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过来检查我的眼皮，然后向暖暖询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异常的？”

暖暖低声答道：“三个月前。”

“医生，我能解释。”我急切地插话。

医生瞥了我一眼，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我心中的疑云更加浓重：“方圆，你还记得我吗？”

我呆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医生解开我手上的束缚带，再次问我：“刚刚你想说什么？”

“哦，没事。”我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又看向暖暖：“橘橘呢？”

暖暖皱着眉看着我，神情严肃：“方方，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三个月前，你把橘橘捅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震惊无比：“什么？橘橘被我捅死了？”

“那家里的那只橘猫是……”我茫然地问。

“我不知道。”暖暖接着说，“那天你深夜才回家，第二天早上我在家里发现了那只橘猫，后来又在小巷子里看到了橘橘的尸体，身上插着家里的水果刀。你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家里的猫当作橘橘来照顾，我以为你是不小心造成的，以为你是出于愧疚，却没想到你……”

医生打断了暖暖的话：“好了，他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出去聊吧。”

“我……”我本想听暖暖继续讲下去，却又缺乏勇气面对真相。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逐渐清晰：难道我真的疯了？

我起身走向洗手间，凝视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脸分明是我，方正。即使我和弟弟长相有几分相似，但终究是不同的，我清楚记得自己是方正的模样。

镜子仿佛裂开一道缝隙，镜中的面孔不断变幻，我看到了熟悉的面容：方正的、方圆的、橘橘的、暖暖的、母亲的、父亲的……最后只剩下我和方圆的脸相互交替。

同样的问题再次萦绕心头，我到底是谁？

我努力平复心情，匆匆洗脸后不敢再看镜子，重新躺回床上，试图从过往的记忆中寻找到真正属于我的身份认同。过去的记忆在我看来是清晰的：我有一个学识丰富的父亲，温柔贤淑的母亲，以及一个活泼机灵的弟弟方圆。尽管幼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我们兄弟之间的点滴却历历在目。

弟弟小时候招人喜爱，他的第一个词语便是“哥哥”，但我内心对他却总有些难以名状的情感隔阂，即便如此，我也从未真正对他生气。随着年岁的增长，方圆变得愈发顽皮捣蛋，从恶作剧到参与斗殴，闯下的祸事多半由我出面摆平。父母因各自忙碌与争吵，很少有时间和精力去管教方圆，所以我成了方圆唯一的依靠。

我深入回想那次与方圆一同逃亡的事件，试图挖掘更多细节，却感到头痛欲裂，像是有某些关键的记忆片段被抽离了。当我再次醒来，暖暖依旧守在我身边，我握住她的手，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暖暖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她提醒我吃饭，并且要我留在病房内，别随意外出，还将身份证交给了我，同时叮嘱我一定不要离开医院。

第二天清晨，暖暖将橘猫带来并告知我要出差，她离开后，我注意到她手机壳里滑落的照片——我的黑白照片和母亲的照片，它们看起来像遗照。我压抑住内心的不安，选择暂时不去追究。

我抱着暖暖带来的橘猫，意识到这只橘白猫与我记忆中的橘橘有着显著差异。这使我开始反思自己是如何将这两只截然不同的猫误认为同一只长达数月之久。我怀疑这其中可能存在着某种心理暗示的作用。

通过观察这只橘猫，我脑中闪现出一系列画面，直觉告诉我，这只猫也许与揭示一切谜团的关键有关联。画面拼凑起来，指向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可能性——我可能存在人格分裂。三个月前的那一天，我似乎是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方圆），在那个巷子里，我亲手伤害了橘橘。然而，对于这一事件，我却没有丝毫个人记忆，它如同他人所述的故事一般。

我尝试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将猫放入猫包，紧紧握着手机和身份证，决定走出病房探索真相。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极其诡异：精神病院内空荡无人，黑暗笼罩着整个楼道和窗外的世界，明明是上午九点，却不见应有的日光。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我警觉起来，同时也加剧了我的焦虑和恐慌。

面对如此错乱的情境，我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打算进一步探寻事实的真相，尽管此时我仍身处精神病院之中，但显然，目前的一切并不寻常。我鼓足勇气，决定踏上寻找答案的道路。入魔了，你明白吗？」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让我瞬间明白了之前诸多不协调行为背后的含义。父亲口中的“正正”显然是指我的弟弟方圆，而“走火入魔”这个词，可能是在暗示弟弟的行为举止已经超出了常理范围，甚至可能与精神疾病或者深层次的心理问题有关。

此刻，我心中的疑云更重了。眼前这座看似废弃的大楼，实际上是否真的隐藏着一家精神病院？而父亲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对我身份的确认，更加剧了我对自己记忆真实性的质疑。我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想要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当作方圆关在这里，为什么我会失去部分重要记忆，为什么所谓的“精神病院”没有任何标识，还有父亲提到的方圆（正正）的异常状态。

我稳住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爸，这里是精神病院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还有，方圆他到底怎么了？”我希望从父亲那里得到更多的线索，解开这个越来越扑朔迷离的谜团。同时，我也警惕着周围的环境，以防任何可能的突发状况。正当我想继续追问时，周围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而父亲的表情和话语透露出一种沉重而又无法言表的悲伤。

小说《我的面孔背后还隐藏着一张脸》 第三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