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后大典的璀璨辉煌之前，我再度与宋朝野的面孔失之交臂。我站在庭院之中，目光穿越重重宫墙，落在那些红墙绿瓦之上，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讽刺。就在去年的今日，我还曾骑着骏马，与宋朝野一同驰骋在塞外的大地上，如今，却已成为了这深宫之中的一名幽怨的妃子。

正殿之内，仪式正酣，尽管相隔数重宫墙，那激昂的万岁之声依然穿透空气，传入我的耳中。我的丫鬟小桃匆匆走来，轻声细语地说我身体虚弱，不宜受寒风侵袭，劝我尽快回屋歇息。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想当年，我一枪便能撂倒骏马，身着战衣的英姿曾让多少人惊叹不已，如今却被人担忧身体虚弱。

细细回味，我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一个安稳的夜晚了。于是，我吩咐小桃为我端来安神汤，服下后便准备入眠。然而，就在这时，宋朝野跌跌撞撞地闯入了我的寝宫。他像往常一样轻轻吻上我的唇，轻柔地褪去我的衣物，埋头沉浸在我们的亲密之中。

然而，在他即将深入之际，我突然开口：“你与孟诗诗之间，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亲密？”他猛然停下动作，从我身上翻身而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提她做什么？”我淡淡一笑，整理好衣物，轻声说道：“如今，她已是大衍的皇后，你宋朝野的妻。”

回想起当初，当他刚有小成之时，有人赠他一个官妓。我在军营中大闹一场，将那个塞人的首领羞辱得无地自容。然而，宋朝野却只是宠溺地看着我笑，将官妓打发走，并送我一把玄铁造的剑作为安慰。那时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分走宋朝野的爱意。

“你我两人独处时，就不要提及旁人了，好吗？”他耐心地哄着我，希望我能像从前那样对他撒娇。然而，我却只能苦笑一声：“如今我还愿意留在这里，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以后，你别再来我这里了。”

他猛地坐起，在昏暗的烛火下捏着我的脸迫使我看着他：“谢听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难道你还听不懂吗？”他眼中的怒意如狼似虎。我的肩上有着旧伤，那是当年为他挡下的箭伤，每逢阴雨天气便会疼痛难忍。然而此刻，他似乎完全不顾及我的伤势，抓着我的肩膀动作粗鲁至极。我疼得蜷缩起身子，他却视而不见，依旧横冲直撞。“谢听晚！朕是天子，无人敢忤逆朕！”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事后，他像丢弃一块破布般将我甩在一旁：“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随着烛火的熄灭，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埋入发间。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如果我的爹爹阿娘在天有灵，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他们会怎么想呢？宋朝野，你曾经答应过爹爹，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在兄长即将离别的前夜，我踏入了昏暗的地牢，与他进行了最后的会面。这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我带着他钟爱的酒肴，与他并肩坐下。我举起酒杯，轻声道：“来，兄长，干了这杯。”尽管我向来不喜欢辣酒的刺激，但此刻，一杯酒下肚，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宽慰。原来，酒也能带来这样的安宁。

望着兄长手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是我无能，无法保护你们。”我自责道。他轻轻摇头，咽下一口酒，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身为男儿，怎能让你来保护？这话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其实，是我和父亲一时糊涂，引狼入室，这怎能怪你呢？以后你独自一人在这里，真是辛苦你了。”

我抹去眼角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到了那边，你要好好生活，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如今的宋朝野，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棋子已落，大局已定，再无人能与他抗衡。他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尽管头发凌乱，却依旧掩盖不住他的英俊，“听晚，你长大了。”

兄长最终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我却被宋朝野限制了自由，无法亲自送他最后一程。我遥望远方，心中默念：“走吧，走吧，远离这是非之地，去寻找你的海阔天空。愿你在余生中，能过得比我更加顺遂。”

在宋朝野登基后不久的日子里，后宫中仅有我和孟诗诗两位女子。我正坐在桌前绣着荷包，忽然听到下人通报皇后娘娘驾到。他特许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必跪拜，因此，我至今尚未与孟诗诗单独见过面。

她身着白衣，宛如雪中的仙子，美丽得近乎虚幻。“我一直想来拜访姐姐，但碍于近日忙于侍奉皇上，一直未能抽身，还请姐姐勿怪。”她轻声细语，笑容甜美，让人难以挑出任何瑕疵。我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画样，淡淡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可担当不起这声姐姐，该是臣妾去拜访娘娘才是。”

她托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姐姐陪皇上征战多年，皇上赐你无须跪拜任何人，这得何等的敬重啊。不像本宫，之前终日呆在闺阁，皇上心疼我，不让我陪他过刀尖舔血的日子……”我顿了顿，针尖不小心扎破了手指，但我努力保持面上的平静，“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孟诗诗娇羞地一笑，露出小女儿的娇羞神态，“我和朝野哥哥呀，三年前了吧。父皇很欣赏他，他承诺来日会立我为后，父皇便派兵助他一臂之力……”三年前，原来那么早……那时的我们，还是军营中人人艳羡的一对。

我看着手中的荷包，想起以前我并不喜欢做这些精细的活计。但宋朝野的衣服经常开线，我便学着拿起绣花针笨拙地缝补。宋朝野穿着里衣，撑着脑袋在烛火下看着我，脸上洋溢着笑意，“烛下观美人，果然别有风味。”我面红耳赤地瞪了他一眼，“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不正经……”

此刻，我的视线有些模糊，贴身的小桃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连忙过来扶住我。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我身子不适，娘娘请回吧，改日再来看望。”孟诗诗撇撇嘴，一脸无趣地离开了。我吩咐小桃将针线全部丢掉，小桃一脸可惜，“可是都快绣完了，娘娘为何……”我打断她，“不为什么，再也不想碰了而已。”早就脏了的东西，还留着怀念什么呢。

立秋之后，后宫中的女子如雨后春笋般逐渐增多。她们大多数或是功臣之后，或是他人赠送的佳人，三千佳丽，争奇斗艳，尽管身份各异，但她们共同的特点就是与他的权位有着紧密的关联。当我注视着铜镜中眼角逐渐显现的皱纹时，不禁让我想起了她们年轻而美丽的面容。宋朝野啊，你现在的皇位应该稳固如山了吧。

我曾想过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度过一生，然而，当我听到兄长去世的消息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想法都改变了。那天，我坐在湖边沉思，突然一个嫔妃打扮的女子闯入我的视线，她身着鹅黄色的衣裳，面容娇媚可人。她傲慢地命令道：“大胆，看见本宫还不下跪行礼。”

小说《任他明月下西楼》 第二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