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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侠名2023-10-21 09:48:25

方才假装跌下云床时,桑远远已成功扯落了一只玉铃,亲眼看着它摔成两半,散发青光。

只希望……韩少陵今夜不要把身上的玉带扔得太远……若是从殿门开始扔衣裳,一路扔到床榻的话……那可就太糟糕了。

桑远远一边躲避老妪那燃着火焰的指甲,一边胡思乱想。

她很快就被逼到了绝境。

火光撩过她的脸颊,带起阵阵刺痛。

就在危急关头,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厚重的镂花青铜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踢开了。

一身玄色衣裳的男人出现在殿门那里,长长的影子延伸到殿中,阵阵无形的威压弥漫开,令人手足发软,喘不上大气。

他身姿挺拔,黑发披在身后,随意地睨一眼倒伏满地的侍女,气势更冷了三分。

幽盈月倒抽一口凉气:“韩、韩郎……”他不是在宠幸那个梦无忧吗!老妪连滚带爬扑到地上,以额触地,大气也不敢出。

桑远远淡定地看着男主朝自己走来。

路过幽盈月身边时,韩少陵脚步一顿,眉眼微垂,道:“以下犯上,该罚。

”韩少陵的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一听便是标准的男主音。

而他的长相,确实像是雕出来的一样,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高鼻薄唇,无一处不精致。

气度自不必说。

久居高位,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最好的时候,面容年轻,气质却成熟沉稳,简直魅力非凡。

这样一个男人,自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引得少女飞蛾扑火。

“韩郎!”幽盈月叫道,“你听我解释!”桑远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二人。

生死危机已经解除,心中的不真实感又重新席卷上来。

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看客。

韩少陵会听幽盈月解释吗?会。

他必须给彼此一个台阶。

云境十八州,其实就是十八个诸侯国,关系复杂得很,牵一发动全身。

韩少陵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释放出任何与幽州交恶的讯号。

幽盈月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她怕死了幽州王是一回事,但她亦深知,在外面自己就是幽州的脸面,没有谁敢公然与幽州撕破脸,包括天都的帝君。

于是幽盈月收敛了情绪,盈盈拜下,道:“妾寻觅多日,寻到了木毒解药,第一时间便赶到回云殿,替桑姐姐治病,甚至来不及通知韩郎。

”她年纪比桑远远大,但因为桑远远是正夫人,所以她只能自称妹妹。

韩少陵鼓励地点了点头,低沉应道:“嗯。

”幽盈月抹了下眼睛:“可谁知,姐姐一醒,便口吐狂言,说是她对韩郎根本没有半丝情意,她,她竟对我王兄,有男女私情!妾,妾也是慌了头,又气她对韩郎不忠,这才打算教训教训她!”她急急上前,拉住韩少陵垂在身侧的手,哀声道:“妾,并非黑心肠的人,只是想要吓吓她,让她再不敢这般口吐妄语!妾之言,句句属实,灰衣可以作证!”韩少陵拍了拍她那只养尊处优的手,不动声色把它从他身上挪走。

他走了两大步,坐在了云床边缘,向着桑远远伸出手。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来。

”“韩郎!”幽盈月又心虚又不忿地喊道,“她背叛你!这口气你能咽得下,我可咽不下!”“够了,”韩少陵的语气冷了几分,“回殿中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出。

此事孤自会处理。

”都称孤道寡了,幽盈月自然不敢违令,当即带着老妪退了出去。

回云殿中,便只剩韩少陵和桑远远,以及晕了一地的侍女。

韩少陵看着桑远远,唇角弯起,露出了进殿之后唯一的一个笑容。

桑远远望着这张笑得耀眼的面庞,心中暗想,若是头脑稍微不清醒一些,恐怕就要脑补他对自己独一无二了。

“是她说的这样么?”韩少陵问。

就算笑起来,这位年轻王者的气势依旧深沉。

桑远远垂下眼睛,道:“我不知道,我刚醒来的时候十分迷茫,她与我说了什么,我又回了她什么,此刻完全不记得。

”她留了心眼,在弄碎玉铃之后,一次也没有承认过自己喜欢幽州王。

剩下的,就让韩少陵自己去脑补好了。

反正她没承认,也没否认,日后就算给扒出什么证据,她也丝毫不虚!幽州确实无人敢惹,但这具身体的娘家桑州也不是吃素的。

韩少陵想要合纵连横,幽州和桑州,他哪个都不敢扔。

“无事了,只是误会,我绝无疑你之心。

”他凝视着她,目中溢着柔情,“不要怕,过来。

”“桑儿,你终于带着我的心,回来了。

”声线黯哑,满是男性特有的魅惑力。

举世无双的青年豪杰温柔起来,令人不禁动容……桑远远可信了他的邪!她可不会忘记,他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被宠幸到一半的女人!他来得匆忙,根本没有时间清理。

沉沉的香薰之下,若有若无飘散着女子特有的香味。

见桑远远不动,他宠溺地笑着,自己爬上了云床,伸出长臂便要揽她。

他的接近令她感到浑身不适。

古早虐恋文的男主,果然狗得很!第3章 幽州王越境韩少陵来得匆忙,只随手披上一件玄色外袍,胸襟半敞,可以看出底下什么也没有穿。

这件玄色外袍质地华贵厚重,落在她的云床和云被上,立刻沉沉地陷了下去。

他的气息像山一般压过来,混着名贵薰香的男人味道极富侵略性。

“不要碰我。

”桑远远往后一躲,避开韩少陵的长臂。

他又笑了笑,星眸微弯,唇角一挑:“夫人也太害羞了。

”唤她夫人,便是暗示她履行做夫人的义务。

桑远远的声音很柔,语气却十分坚定:“你不是已经找到了旁人替代我么?用一个乡间野妇来取代桑州王女?笑话!此等奇耻大辱,你想让我生受着?就算我答应,桑州万万父老也不会答应!”云境十八州的男人可以娶三个妻子,一正二副。

社会环境如此,和男人谈什么专一痴情,那就是笑话。

所以桑远远只能拿身份来说事。

韩少陵的脸色沉了一瞬。

他已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被人忤逆过了。

旋即,想到面前的绝色佳人是在吃味,心中不禁更是自得。

梦无忧虽然长得酷似她,但终究是差了许多,有如鱼目与珠。

桑氏水土极好,桑远远是捧在云端养出来的人儿,整个世间,只那么一个。

“幽盈月告诉你的吧?”韩少陵的眸中适时浮起悲痛和眷恋,“我只是太过思念你,见到那个女子像极了你,一时酒后失了控……我这便将她送走,此生不复相见。

”桑远远垂下眸,遮住了眼中的讥讽。

送得走才怪了。

她思忖片刻,神色淡淡地对他说道:“可以。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好这件事情,若一月之后,我再也听不到半点风言风语,那我便原谅你,与你做真夫妻。

”韩少陵浓眉微皱,满是不解:“无需一月的。

我现在便可……”桑远远打断了他,唇角浮着笑:“我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

”韩少陵解释道:“桑儿,我并非急色之人,今日也没想要把你怎样。

我这便安排下去,明日醒来之后,我保证,再不会有任何事情令你烦心。

”“嗯,”桑远远随手把垂到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道,“我信你定不会与人藕断丝连。

”“自然。

”韩少陵眸中有痴笑化开。

“若你言而无信,”桑远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我便回桑州,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韩少陵朗声大笑:“大丈夫一言九鼎!桑儿,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他定定望着面前的绝色佳人,向来坚毅的眸光不禁软了又软。

喉头干得要命,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眼前的女子,就像一团清凉绵软的云,他难以想象将这样一片云拥在怀中是什么样的滋味,是不是会化了、散了,只余两手空空?他犹记得,大婚那一日,跟随了他数年的一名老暗卫突然叛变行刺,在他失神的霎那,是她,像一只火红的飞蛾一样扑到他身前,替他挡了刀。

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本该好好守着她的。

可是那个女人……该死!那个叫梦无忧的女人,怎能和她长得这般相像!他倒是丝毫也不后悔临幸了一个野女人,只是一想到要苦苦再等一个月,心中便觉得有些不值当。

虽然那个女人滋味甚美,但眼前这个更是人间尤物。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将给他带来数不尽的益处。

他隐约觉得她变了一些。

桑州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男子极彪悍,女子极柔美,恰到好处地诠释何为阴阳。

作为桑州王女的桑远远,温柔雅致,举止端方,姿容绝世,是最适合做正妻的人选。

这样的女人,应当是如水一般,包容一切。

如今,竟是有些小小的棱角了。

这一点变化,却是可爱至极。

桑远远见他望着自己出神,轻咳一声,正色道:“还有另一件事。

”“请说。

”韩少陵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你该不会相信幽盈月真的点到为止吧?”韩少陵垂眸:“此事我心中有数。

那个灰衣,我不会让她活过今夜。

安心,再无人能伤你半分。

”“我信不过。

”桑远远直言,“幽盈月入主后宫已有整整五年,这里的人,多少是她心腹,恐怕你心中也只知个大概。

我不放心。

我要桑州的人进宫保护我。

”虽然被雷劈进了玄幻修真的世界,但桑远远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自己此刻的状况,想要靠着修仙来保命逆袭完全是痴人说梦。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人手。

韩少陵略有迟疑。

桑远远道:“幽盈月可以带幽州的人入宫,我不可以?”韩少陵无言以对,只能点头。

云境十八州生存环境十分极端,每日都会有大量武者战死沙场,长此以往,男女比例严重失衡,造就了很森严的男尊女卑局面。

女帝君上位十年,也只是扭转了世人对她一人的看法,将她划出了‘女子’之列。

其他的女子,地位照旧低下。

女子出嫁,便是夫家的财富和生育工具,贵为王女也是一样的,出嫁便从夫,生死荣华皆系于夫君之身,原身连贴身侍女都只带了两个,更别说什么侍卫。

幸好前头有幽盈月这个榜样,桑远远的要求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韩少陵思忖片刻,道:“在你父王派来的人进宫之前,我让韩十二和韩十三留下来保护你。

”被赐王族之姓的侍卫,都是死士中的死士,精英中的精英。

排名越靠前,意味着修为越高、越受主君重用。

十二和十三,在外是要被称一声‘将军’的。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带着残影的黑衣人从殿外掠进来,站定在韩少陵身后。

韩少陵定定看了桑远远一会儿,温和地说道:“我去处理一些公务,明日一早来看你。

桑儿,安心歇息,我会护你一生平安。

”大婚时韩五的叛变像一根刺,深深扎在韩少陵心中,已有月余。

今日幽盈月拿出解药,已然露了马脚,韩少陵必定急着去彻查此事。

桑远远慢慢躺下,闭上眼睛。

她是真的很累,而且目的达到后,也没什么心力再应酬韩少陵。

两个侍卫弄醒了满殿侍女,众女心头惶恐,也不敢多问,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那些被幽盈月弄脏的物什,还替桑远远擦了背,换上一件干爽的新衣。

她一动不动任她们倒饬,心中默默计划着将来的事情。

首先,该怎么说服这具身体的生父桑州王,让他同意派几个好手入驻韩州王的王宫呢?这事儿其实挺离经叛道的。

灰衣是个女人,与幽盈月渊源很深,加上五年前的那件事……韩少陵才会破例允许她把这个灵明境的强者带入宫中。

桑远远想着想着,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到了正午。

醒时,发现韩少陵正坐在云床边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桑儿。

早。

”他示意守在一旁的侍女上前伺候她。

柔若无骨的人儿被小心翼翼地搀起来,洗漱、梳妆。

坐到妆台前往镜中一看,桑远远差点儿厥了过去。

这不是凡人,是仙女!她演过很多美人,浓妆覆面、娉婷婀娜时,也曾误以为自己倾国倾城,直到现在,她才发现真正的美人根本不需要出演。

韩少陵高大俊朗的身影也出现在镜中,朝着她笑:“桑儿不要难过,好生将养,不需几日便能恢复容颜。

”听这意思,还能更美些?桑远远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韩少陵陪她用过午饭,便匆匆离开回云殿,继续去处理公务了。

他并不是那种有大把时间恋爱的、游手好闲的霸总。

他忙得很,桑远远站在巨大的及顶雕花木窗边往外看,仿佛都能看见西面的硝烟。

看了一会儿,桑远远打发侍女离开,独坐云床上,取出了妆匣中的玉简。

厚厚一叠。

她掂起一枚,刚捏断,便听到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冲了出来,地动山摇般回荡在大殿内。

“闺女?!”“啊。

”桑远远弱弱地回。

对面立刻传出一个公鸭被捏紧嗓门的怪声。

“夫夫夫夫夫人!闺女醒了!闺女醒啦!”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很快,玉简中交织着野兽派的男低音、带着呜咽的女高音、流水叮咚般的男中音。

交响乐开了个头,然后玉简碎了。

桑远远扶着脑门,换了一枚。

这一回,对面大约是商量好了,由女高音先发言:“我的好远儿……你爹天天咒你,说你醒不来了,娘这几日正在与他闹和离……”桑远远:“……”“我早就说了,叫什么名字不好,偏要叫远远,嫁这么远,出了事爹娘都不能在身边陪你……呜呜呜……我偷用你爹的王印,给韩州王那个兔崽子发了好几次信,他只一味打太极,就是不答应把你送回来……”果然,天下当娘的都一样。

“娘,小妹肯定有要紧事要对我们说。

”清朗男声传出,“小妹,换一个玉简,别被娘惹哭了。

”“就是,儿子说得对。

”男低音瓮声瓮气,心虚地说道。

桑远远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很有戏。

玉简再一次接通,桑远远开门见山:“爹、娘,哥哥,我身体已无大碍,不必忧心。

宫中近来好像混进了刺客,能不能派几个人过来保护我……嗯,两个就行,不方便的话,一个也可以。

”“哎呀我的乖儿你终于想通了!好好好!爹这就去安排!”粗犷男不假思索就应下了。

桑远远心中悬起的大石头噗通一下落了地。

没想到桑州王还挺开明嘿。

桑远远继续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生活。

能够送到她眼前的一切,都是整个韩州境内最好的供奉。

韩少陵对她极好,每日都会抽空过来陪她说话,举止守礼,一丝不苟地履行一月之约。

大约过了两三日,忽见韩少陵神色怪异地走进殿中,眼角肌肉轻轻抽搐,道:“你父王派来的人,到了。

”桑远远心中一喜:“让我看看!”韩少陵纠结地挥了下手,只见两排铁塔一般的黑壮汉子大步跑进殿中,震得梁顶簌簌掉金粉。

粗略一数,足有四五十个!桑远远:“……”为首那人声若洪钟:“桑大,率桑二桑三……桑四十八,奉命守护王女!”这是把最亲的亲卫给派来了!桑远远心中涌起了极复杂的情绪。

殿中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这些野蛮人看起来实在太可怕了,拳头都有她们的脑袋大。

脸色最不好看的,当属韩少陵。

他本以为,哪怕自己应了,桑氏也该把握好分寸,不会闹得太过火。

谁知桑州王竟派了这么多人!这一行人,风风火火跋涉数千里,声势浩荡地碾过来,听说还跑死了近千头最好的云间兽——可把他们能耐得!而且,明明已嫁入韩州,他们为何还叫她‘王女’,这是不承认他这个主君的意思?!韩少陵皱着眉,正要发作,忽有急信来报,说是,幽州王持帝君谕令,率军越境,傍晚便会抵达韩都城。

“幽无命?!”韩少陵瞳仁骤缩,指节不自觉地攥得发白

小说《桑远远幽盈月》 第三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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