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汾水源于山西宁武管涔山麓，贯穿山西诸州于河津汇入黄河，气势雄伟壮观，惊涛骇浪一泻千里。叶臣都和宇文嫣乃租乘官船逆流而上，故因其时雁门一带盗匪丛生，过往商旅正好借官家船只往来雁门。

这官船豪华绝路，内坐商贾数千余人，又有管家子弟纨绔数十人结伴甚是热闹。叶臣都本来乃是想飞骑穿越雁门奔赴灵鹫峰，宇文嫣笑说：“便已到了雁门，如何着急？何不沿途观赏这美景，冤枉了这行程！”叶臣都哪敢不依？笑说：“这雁门乃是宇文家的地头，自然是妹妹你说了算了！”

宇文嫣抿嘴扑哧笑说：“若非是妹妹的地头，妹妹说话莫非就不算数了？”叶臣都闻言一愣，知道这妹子素来执拗，这当儿可不违了她的意思。宇文嫣嫣然一笑，说：“如此还差不多！”说完，又见叶臣都面色忧郁，眉心一黛，说：“莫非哥哥有甚心事？”

叶臣都叹息一声说：“颠三倒四大师本是知晓我家世，却是讳莫如深，似有难言之隐。”宇文嫣笑说：“大师已说过，待有时日自然相见，若是早来则会滋生祸端，哥哥心情妹妹甚是明了，凡是但求顺之自然为好。”

叶臣都闻言回头看着宇文嫣笑说：“哥哥只是以为妹妹只懂得古灵精怪，未想到妹妹也会安慰起哥哥来了！”宇文嫣闻言嘴角一翘，哼了一声说：“你自见我才几日？那知道我心思？莫非哥哥是嫌弃妹妹不够体贴？”叶臣都哈哈大笑说：“妹妹性格刚烈，这体贴温柔之事如何做得出来？”

宇文嫣闻言哼了一声，低头不语。叶臣都以为其动气，赔笑说：“哥哥又说错了话？”宇文嫣哼了一声说：“哥哥哪里有错？要错都是妹妹无理取闹了！”宇文嫣说完径直回房间去了。这官船乃是豪华游轮，有厢房数百间，游客皆是一些纨绔子弟，若非临行前曾元裕赠送盘缠，二人也未有机会搭乘这豪华之船。

叶臣都本性善良，一路而来乃见百姓逃于战乱举家南迁，食不果腹心中暗自感伤，师父当年一直告诫自己要匡扶大唐汉室江山为己任，如见这残唐乱世匪兵难分，最苦莫过于天下黎民百姓，而官家土豪依旧花天酒地，纵情声色，又有谁来关心百姓之苦？

叶臣都正浮想间，只见宇文嫣忽然盈盈走出，已经换作了一色红妆，满脸飞红于晚霞中婷婷卓立惊艳绝伦，叶臣都顿时看得呆了。宇文嫣微微一笑，靠近叶臣都细声说：“妹妹和柳氏姐妹比起来如何？”叶臣都赶紧答道：“柳氏姐妹虽然有姿色，然则杀人成性，凶残至极如何能跟妹妹相提并论？”宇文嫣美滋滋说：“哥哥以后可要待妹妹好，不然妹妹也会像柳氏姐妹一样杀人，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你！”

叶臣都闻言惊讶说：“这又是为何？”宇文嫣嘻嘻笑说：“你要是三心两意，又去看别的美貌女子，我就……”宇文嫣未曾说完，叶臣都嘻嘻笑说：“难道看一眼便是也是三心两意？”宇文嫣闻言，哼了一声说：“我可不管，若是哥哥敢辜负了妹妹，我便定然不饶你！”

两人正说着，忽然只见一人哈哈大笑从万丈绝壁之处飞来，几个起落已经飞临游轮甲板，只见来人黑衣长须背负长剑，盘膝落在船头，膝盖上乃放着一把古琴。黑衣人哈哈大笑说：“叶公子，久违了！”叶臣都闻言一愣，抱拳说：“阁下面生得很，如何识得在下微名？”宇文嫣一看来人大吃一惊，忽然拉着叶臣都的手大叫说：“哥哥，快走！”

叶臣都闻言，吃了一惊，说：“妹妹认得这是何人？”宇文嫣花容失色说：“这便是我师叔，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大魔头暮云笙！”叶臣都闻言大骇，只见暮云笙嘿嘿冷笑说：“大侄女，见了师叔便想开溜，这是师兄平时这样教诲的吗？”

宇文嫣拉着叶臣都，知道躲闪不了挡在叶臣都面前说：“师叔，你不要难为臣都，求你了……”只见暮云笙哼了一声，不说话。叶臣都嘿嘿冷笑：“阁下就是暮云笙？素闻暮云笙助纣为虐，帮助黄巢这个魔头造反残杀武林同道，看来这话不假了。”

暮云笙嘿嘿冷笑说：“我暮云笙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江湖上难道有传闻我暮云笙杀错有人吗？”宇文嫣看了看叶臣都说：“难道这一次你不是来杀我们的？”暮云笙忽然一弹古琴，只见琴音袅袅在惊涛骇浪中如高深流水，虽然声音不大却是高低有韵声声入耳清晰可闻。

暮云笙看了看叶臣都，说：“你可知道何为不孝？”叶臣都乃昂首挺胸说：“古人云：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暮云笙哈哈大笑说：“好一个阿意屈从，陷亲不义，你可知道你父母乃是何人？”

叶臣都闻言一愣，焦急说：“莫非前辈知道我身世来历？”暮云笙哈哈大笑说：“我何止是知道你父亲母亲，我和你父亲当年乃是莫逆之交，你的祖辈乃是一代豪杰当年威震天下，可惜的是被小人所害，终究身败名裂！”

叶臣都闻言，看了看暮行云，冷冷的说：“前辈有何为证？”暮云笙嘿嘿冷笑说：“颠三倒四这老家伙不是给你一块玉如意吗？那玉如意上分明刻有一个王‘字’便是你本家！”叶臣都闻言惊骇莫名，颤抖说：“如此说来，我的本家乃是姓王了？”暮云笙嘿嘿冷笑说：“难道凭我我暮云笙在江湖上的地位，还需说假话来骗你小子不成？”

叶臣都忽然冷冷的说：“我如何相信你!”暮云笙哼了一声说：“你肚脐之下三寸之处，乃是有一块刀伤，刀口自下而上可有其事？”叶臣都大吃一惊，要知道自己身体下面之伤口乃是自小便有，叶臣都一直未知其由来。如今听闻暮云笙提起更是暗暗震惊，说：“前辈如何知道？”叶臣都闻言已经知道这人和自己关系非同小可，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

暮云笙哼了一声说：“因为我是你亲舅舅！”此言一出，叶臣都和宇文嫣均是大骇。暮云笙忽然哈哈长啸一声，说：“你王家乃是帝皇之家，受奸人所害所以落得如此下场，想当年王家先祖崛起于草莽之间……”暮云笙正待说下下去，忽然只见一条惊鸿从峭壁之中飞来，大声喝道：“暮云笙，你他娘的又在放什么狗屁！”

暮云笙闻言头也不回，忽然一弹古琴，只见一缕弧光忽然射向来人，但见来人忽然哈哈大笑越过桅杆，落在地上，说：“暮云笙，你这小子还未曾死去？”暮云笙嘿嘿冷笑一声，左手一挥，一股弧光横飞掠来，来人又是哈哈一笑，端起葫芦一撞，暮行云掠起弧光全被隐没在葫芦里。

叶臣都一看来人赶紧上前躬身说：“原来说颠三倒四大师到了！”来人正是颠三倒四大师，只见他肥胖躯体一弹一跳之间已经落在了夹板之上。暮云笙忽然一跃而起，背转身冷冷的说：“颠三倒四，你难道想横生枝节吗？”

颠三倒四哈哈大笑，端起葫芦又是狂饮一口，说：“暮云笙，你助纣为虐与黄巢这个反贼狼狈为奸，人人得而诛之！”暮云笙乃昂首傲然说：“那就看你们谁有这个本事了！我暮云笙帮助黄巢义军推翻残唐，拯救天下受苦受难黎民百姓有何过错？李儇这小子昏庸无能，宠信宦官田令孜之辈，这大唐天下气数已尽，乃是天意！”

颠三倒四大师哈哈大笑说：“黄巢反贼一路烧杀抢掠，也敢说什么拯救万民！”暮云笙哼了一声说：“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战火纷飞血流成河为代价？汉高祖历经数年苦战而大汉立，难道这大唐当年不是靠打仗来窃国的吗？”

颠三倒四叹气说：“怪不得你一直对大唐偏见，但是大唐立世两百余年，国泰民安威服四海，又有几个朝代能与之相提并论？”

小说《梁唐风云录》 第20章江水滔滔不尽流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