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好！”

几乎是看见女人的一瞬间，孟凡脱口而出。

没别的，实在是太好猜了，王司同长着张帅脸，百分百遗传了他爸他妈优秀的基因。

尤其是他妈妈，俩人长得更像是亲姐弟一样。

洋气、年轻、好说话，这是孟凡对他妈妈的唯一评价。

“哎呦，小凡下班回来了？”

她上前几步，捅了捅自家儿子的腰。

刘司同早就收起来刚刚那副模样，这会儿又恢复成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模样。

“妈，我跟小凡好久没见了，刚好碰到了，正叙旧呢！”

他笑起来去看孟凡，深邃的眼底透着浓浓的欲念。

天色沉沉，他又走出路灯照射的范围，一片阴翳投在脸上，叫人看不见那片浮肿。

孟凡紧张之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了，她就知道这小子变了。

最起码没有小时候那样好欺负了。

“也是，你们年轻人在一块聊得才开心。”

“阿姨，好久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这话绝不是打马屁，就看她那身居家服，亮闪闪的带着奢侈品牌的标志。

脸上只零星几条细纹，皮肤又充盈又透亮，可见下了大功夫。

孟凡绝不会承认她这么讲，是怕再和这个小子单独相处。

她假笑着寒暄，随后又拒绝了对方热情的邀请。

开玩笑，上他家唠嗑得呆到什么时候，这不是纯纯羊崽子进了狼窝，有去无回了嘛。

家里还有好几张嘴嗷嗷待哺呢。

“不早了阿姨，就不去叨扰您了，改天有空我来向您讨教讨教护肤的问题。”

一说护肤，眼前的女人突然变得更热情了，她笑着应好。

上楼后在家门口站定，三人终于分道扬镳。

“凡凡，你的皮肤看起来也很好。”

王司同落在后面，他赶在孟凡进门之前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脸上女子纤细的印记显得格格不入，又透露着别样的魅惑。

这让孟凡警惕起来，有些紧张地握了握钥匙。

好在他并没有动作，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孟凡站在原地咬着唇，心下松了一口气，现在脑子清醒了许多。

她甚至怀疑王司同是故意的。

钥匙插入锁眼，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你回来了姐。”

小小的女孩自己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头也没抬地打招呼，自顾自玩着手里的积木。

屋里很黑，没有开灯。

孟凡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看着鞋柜上男人褶皱布满灰尘的皮鞋，良久不语。

……

“我饿了。”

孟梦，也就是她的妹妹，今年刚上小学。

她晃着脑袋，松散的马尾辫在脑后耷拉着，像没人管的野孩子。

她似乎是有些不耐，嘟着嘴喊道，把搭好的积木又拆开，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

清脆的童音在拥挤糟糕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孟凡并没有理会她，只直直盯着那鞋问：“他来了？”

女孩没有回答，歪歪扭扭地冲过去抢过炒饭，她脚上的粉色蝴蝶凉鞋穿反了，有些滑稽。

手下使力，炒饭纹丝未动。

“给我！”

孟凡一把揪起来挣扎喊叫的女孩，画着尖翘眼线的双眸紧紧地抓取对方的视线。

“我问你，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又来了！”

语气肯定，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狠戾。

“你说啊！”

“他不是王八蛋！他是我爸爸！”女孩有些怕她，扭身试着伸手去抓攥她的头发。

动作剧烈，像发了疯的困兽。

“你再敢骂爸爸，我让老妈把你赶出去！”

“赶出去？赶到哪里去？”

孟凡冷冷一笑，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话肯定不是孟梦自己想的。

不是有人教她，就是老在家里头念叨，不然就凭她这个猪脑子能说出这种话？

她是家里的长女，父亲几年前患了癌，家里没钱，支持不了昂贵的医药费。

那年她哭着拽母亲的手，恳求她拿钱继续治疗。

可是那个女人，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恶狠狠地拽开，像是在躲避瘟疫。

对她说的话让她终生难忘，带着股恨，孟凡有些战栗。

“你想当孝女你就去当，我和你妹妹不活了吗！”

“把你卖了都换不来那么多钱，你们父女两个想逼死我！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们才满意！”

医院的走廊又黑又冷，她在病房外跪了一夜，几天后亲手合上了父亲僵硬苍白的手。

父亲走了，处理完下葬的事宜后，母亲拿着一大笔保险费爬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

一个干工地的男人，大了她整整十岁，两人纠缠着快活逍遥，就在父亲睡的那张床上。

孟凡那晚在沙发上躺了一夜，她抱着年幼不知事的妹妹，屋里暧昧的动静让她一宿都没能合眼。

她怨，也怕，怕一闭眼就看见父亲慈爱的笑。

“妈妈，我去学校之后……”

“赔钱货，就知道要钱！你以为给你的生活费是大风刮的，大人的钱那么好挣啊！”

“哎呀，孩子还小要上学嘛……”

“冯哥，她也大了，上学能有什么出息……”

孟凡能听懂，因为这话两人说过无数遍，母亲不愿意拿钱供她接着上学。

但是男人有钱，是现成的提款机。

“小娃学文化能有大出息哩！”

那个叫冯哥的笑眯眯从腰包里掏钱，摸她头时眼里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后来她大了，才知道那两个字。

欲望。

打着零工勉强凑够学费，靠自己的努力孟凡上了大学。

这些年妹妹大了，再加上自己找到了工作，每个月能挣上一些不算太低的窝囊废。

母亲与她的关系也缓和了些许。

但缓和的前提是，那个男人不在她呆在家的时候过来厮混。

像毒瘤一样，不仅看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现在也包括她这个愚蠢的妹妹。

“这是我和爸爸妈妈的家，你这个赔钱货，快点滚出去！”

“爸爸？”

孟凡拿出一盒炒饭，单手掀开盖子一把扔在男人皮鞋上。

米粒混着菜，弄了满鞋，让她感到快感又觉得作呕。

弯身把那张酷似她的稚嫩脸庞重重抵在鞋架上，女孩发出呜呜的哭声，孟凡置若罔闻。

她笑着说：“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吃啊！”

“有种你就再骂两句，我还没听够呢。”

“看看你亲爱的爸爸会不会填饱你的肚子……”

小说《苦水玫瑰》 第3章 回忆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