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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佚名2020-08-21 17:42:01

宋家是大户人家,正房就宋意天一个独子,成亲这件事自然是要办得风风光光。

上官叙贵为一国丞相,生怕气势上输过亲家,也怕女儿嫁过去受欺负,于是铆足了劲儿把喜事办得有声有色。

结果上官想和宋意天成亲的排场,比寻常公主嫁驸马还要奢侈。

到了成亲当日,更是上演了极其荒唐的一幕。

因为上官想和宋意天彼此有许多倾慕者,这些人听说了自己的梦中情人即将嫁娶,天没亮就把整条朱雀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朱雀街是连接宋府与上官府的必经之路,有抱着马腿哭哭啼啼就是不许宋意天去接亲的,也有趴在上官想花轿上敲着轿顶要她出来给大家签名的,哀号声,咒骂声,锣鼓声,嬉笑声,混成一片席卷全城,安京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最后是皇帝出动御林军,才把这对小新人从茫茫人海中解救出来。

等到了宋府,出门前光鲜的宋意天已经和“光鲜”这二字差远了,衣衫凌乱,表情麻木,还有一撮不安分的头发直立在头顶。

不过宋意天的狼狈,上官想是没眼福消受,她全程端坐,整张脸都被喜帕盖着。前半段时间因为无聊就在轿子里睡了过去,对外面发生的事浑然不知,后半段行完礼,喜娘把她扔在了新房,又没人管她了。她在床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你倒是睡得香。”头顶喜帕被抽走,睡得迷迷糊糊的上官想眯着眼睛抓了抓脸。

宋意天不知已进屋多久,说话呼气全是酒味儿。

“外面结束了?”上官想打了个哈欠,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外面乌黑一片,屋内红烛摇曳,比白天还要亮堂。

上官想揉了揉脸,脸上红红白白黄黄的脂粉被胡乱一抓,花了一脸,像个鬼似的。

宋意天累得脸色发青,看到上官想滑稽的模样突然笑了,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改明儿我得给皇上建议一下,以后成亲新娘脸上还是别化这么浓的妆比较好,有的新娘是化妆以后像鬼,有的新娘是卸妆以后像鬼,好好成个亲,新郎全都见鬼去了。”

上官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跟着呵呵笑,笑了两声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嘲笑自己,觉得有点傻,立刻闭上了嘴,饥肠辘辘的肚子里装了一肚子气。

她提着喜服的裙摆站起来,宋意天见她挪开了位置,赶紧把床上干果杂粮一裹,往角落一扔,自己躺了上去。

“你出去睡外间,觉得冷就叫管家给你多加床被子。”他累得连手都不想抬,阖目就睡。

都说宋公子有涵养脾气好,对待姑娘就像春风般和煦。但不知为何,一旦到了上官想这里,春风就直接越过夏秋两季刮冬风,裹挟着浓重的冷气,冻得人团团转。

上官想瞠目,沉默了一阵,一脚踩在宋意天的肚子上:“你给我起来,你才该滚到外面去睡,这张床是我家买的。”

其实这张床,还真不是宋家产业。当初关于新婚之夜这个问题,困扰了上官想很久。如果新婚之夜,宋意天说“人傻脸丑,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睡”,上官想是要崩溃的。但如果新婚之夜,宋意天说“那好,让我们一起愉快地睡觉吧”,上官想就不仅仅只是崩溃了。

所以,保险起见,床的归属问题一定要早做打算。上官想缠着上官叙买了这张床,作为嫁妆送进宋家,一旦两人处境尴尬,上官想就可以指着他的鼻子出冷气“出去睡外间,觉得冷就叫丫鬟婆子给你加床被子”。

现在宋意天不仅鸠占鹊巢,还抢了她的台词,上官想觉得千万匹羊驼从头顶呼啸而过。

“你给我起来!”上官想立起脚尖在他的肚子上戳了戳。

宋意天的身体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勉强撑着意识,用被子盖住头,瓮声瓮气道:“不要不要,这是我家,我爱睡哪儿睡哪儿。”

说完,他朝里面翻了个身,上官想的脚落了空。

上官想一脚追过去,踩在他的屁股上:“要睡到别的地方去睡,这床是我的!”

宋意天一个侧翻身,上官想的脚又落空,宋意天嘟哝道:“什么你的我的,反正现在都是我的。”

上官想怒气飙升:“你个臭不要脸的,什么东西都要霸占着,你公子病要不要这么严重,我叫你起来听到没有!”

宋意天左眼眯起一条缝,瞅她一眼,露出一副欠扁的表情:“公子病就是这么严重,我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现在我就不起来,有本事你打我呀!”

上官想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但既然他都开口了,她怎么会让他失望呢。于是,她捡起一旁的枕头朝宋意天一顿狂砸。

宋意天当然没想到上官想会真动手,冷不丁脑门这么来一下,眼冒金星,酒也醒了一半。

下一刻他立刻本能反抗,两人一见面就开打,已成为固定相处模式。

几个回合后,宋意天夺走了上官想的“凶器”,反手一推把她从床上推了下去。

上官想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时,看到宋意天跪坐在床边,腰背挺得笔直,沾沾自喜道:“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床现在是我的了。”

上官想翻了个白眼:“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没有问过它愿不愿意心甘情愿跟着你?”

宋意天双手环抱,一脸理所当然:“那还用问吗?”脸凑近上官想低声威胁:“你出去吧,你再不出去,我只能认为你是想故意留在这里。”

上官想无语。

“难道不是吗?我就觉得奇怪了,为了抢一张床用得着这么大动作吗?细想一下如果是因为想跟我一起睡而故意找借口,那就完全解释得通了。”宋意天完全陷入对自己魅力的无限自信之中,“这么一想的话,也许跟我成亲嫁入我宋家,也是你筹谋多年一步步计划来的呢?”

“姓宋的!你,你少信口雌黄!你以为你是金条还是元宝,是个女人看到你就要想入非非流口水吗?”上官想全身发凉,“我是脑子进水了吗,处心积虑要嫁给你!”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人都已经进门了,想怎么说都可以咯!”宋意天目光慵懒地打量了一下上官想,“也许此时嘴硬的上官才女,内心正飘飘然地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幸福的死变态呢。”

上官想已经彻底对宋意天无语,心里独白:他是真有病。

“其实,我的品位一向是很高的,但看你这么执着我也不想计较了。此刻不满足你的***,万一以后***大发做些伤害我的事呢?那可怎么办才好?”宋意天装着一脸无辜的表情,撩开衣领。

虽然上官想很想跳起来一拳打爆他的头,但看他此时的行为,茫然得很。

宋意天摸了摸肩膀,朝上官想努努下巴:“来吧,眼睛一闭一睁就结束了,全当被狗咬。”

酒过三巡,此时宋府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整座大宅虽然灯火通明,却已经重归静谧,时值盛夏,蛙声蝉鸣蟋蟀叫,此起彼伏。

“啊——!”

突然,一声格外刺耳的惨叫划破天际,蛙声蝉鸣蟋蟀叫随之消失。

夜很静,清风吹过枝头,明月穿行于破碎的云隙间,星星在夜空中颤动,蓝紫色的光芒时隐时现。又过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蛙声蝉鸣蟋蟀叫重新响起,交织的音灵,乘上夜风,渐行渐远了。

按东羽国的传统,新婚第二日,并不比成亲当日轻松。

早晨起床,新妇要给公婆请茶,祠堂上香。这些事情结束后,新姑爷得陪新妇回一趟娘家,而且当晚两人得住在娘家,还不可以睡一块儿。

又因为宋意天和上官想这门婚事是皇帝指婚,所以他们还得另去一趟宫内谢恩。

总之,成亲就是这么麻烦。

早上两个人起来,状态气色都不好。本来睡的时间就短,又是勉强凑合了一夜,二人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

早上请茶时,宋老爷看了一眼儿子额头上的大包,没有问缘由,却轻咳一声:“年轻人,要节制。”

宋意天按着额头,一脸不耐烦:“知道了。”

宋老夫人一点儿也不心疼儿子身上负伤,反倒是对上官想更“体贴关爱”:“想想,我跟你爹就小七一个儿子,你可要早些生下孙子让我和你爹宽心。”

上官想看了一眼宋意天脑门上红得发亮的大包,笑得僵硬:“儿媳知道了。”

在宋家忙活一阵,两人马不停蹄朝皇宫赶。

宋贵妃和宋老夫人不愧是母女,她对上官想说的话,和宋老夫人说的差不了多少。

上官想淡定地又回了一遍“知道了”。

宋意天斜睨了上官想一眼,自嘲地说:“姐姐放心吧,我们两个造小人儿,快得很。”

宋贵妃笑开了花,上官想一脸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

之后,宋贵妃硬要留他们用膳,然后拉着宋意天说些姐弟间亲近的话。上官想觉得听他们说话挺尴尬,便打着活动筋骨的幌子出去走走。

宋贵妃的住所附近有片湖,上官想在附近逛了逛,就逛到那湖边去了。

此时并不是莲花盛开的季节,但湖面上偌大的荷叶挤挤挨挨,一层覆一层,层层叠叠绿鲜活,让人看着神清气爽。

上官想扶着护栏站在桥上,不知不觉站了许久。

“姑娘穿这么少,站在这里不怕染上风寒吗?”说话的声音有着江南女子的酥软。

上官想应声望去,见一美人正盈盈上桥。美人隽眉纤细,肤白貌美,身边带着两个宫婢。

上官想以为是哪位贵人娘娘,连忙朝她行礼:“参见娘娘。”

那女子听她这么唤自己,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娘娘,小女姓谢,名柔云。”

上官想反应过来这是镇国将军谢琅的女儿,太后的亲侄女。

谢柔云并不怕生,又说自己认识她:“是上官丞相家的小姐,我记得,我们见过几次。今儿难得进宫,是来见贵妃娘娘的吧?”

上官想并不记得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谢柔云,只答道:“是啊,今天进宫,是来见贵妃娘娘的。”

“既然是来见贵妃娘娘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谢柔云看了看四周,又问上官想。

上官想笑道:“天要下雨的样子,殿里边闷,我出来走走。”

谢柔云点点头:“我也是。”

过了一会儿,谢柔云说既然都是出来走走,不如一起去湖心亭那边坐会儿。上官想本想拒绝的,但谢柔云有些坚持,她便答应了。

在湖心亭,两人喝着茶,谈了些家乡事。可巧,谢柔云也算半个姑苏人,因为上官想原籍姑苏,两人之间便有了同乡情谊,所以对谢柔云感到亲切许多。

谢柔云又自弹一曲姑苏民调,但中途出了点儿意外,弦崩断了,只得命宫人去取弦。宫人这一走过了很久都未回来。

谢柔云抱歉道:“我在潇湘馆内有位认识的琴师,不知上官姑娘现下可有闲心陪我去一趟潇湘馆换弦。”

潇湘馆离这里也不远,上官想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于是一行人出了湖心亭朝潇湘馆走去。

中途,上官想见谢柔云身子柔弱,手上还抱着个琵琶不方便,便主动帮忙。谢柔云推辞了一会儿,才把琵琶给她。

上官想刚把琵琶抱在怀里,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便朝桥梁边一踉跄。

本来天湿桥滑,她摇摇晃晃刚站稳脚,谢柔云身边的宫人突然猛扑过来撞了她一下。

“扑通”一声,上官想连人带琵琶掉进了水里。

湖水很深,漫过上官想的头顶,还好她会凫水,很快镇定下来。折腾了几下勉强浮于水面,只是呛了几口水让她浑身不舒服。

“上官姑娘,我命宫人去找人帮忙,你等我一下。”谢柔云朝她喊。

谢柔云叫去帮忙的人久久没有回来,上官想在水里折腾了一会儿,体力逐渐透支。她朝四周看了一下,看到湖岸边的草丛里扔了一支竹竿。

平日里宫人为了清理飘在水面的枯叶,就会用这种竹竿,上面套个网,用来捞那些枯枝枯叶。这片湖很大,自然那个竹竿也不会短。

上官想怕自己支撑不到人来救,就对谢柔云喊道:“郡主,那边有根竹竿,劳烦您拿来帮我支撑一下。”

上官想说得含糊,谢柔云迟疑了一下,似乎是理解了她的意思,便转身去捡那根竹竿。她拿到竹竿又回到桥上,把那竹竿一头握在手中,另一头投进水里。

投在水中那头离上官想有些距离,她在水里沉浮一下,朝竿子游了过去。

终于让她碰到竿子时,竿子一滑,又从手中被人抽走。

上官想茫然地望着桥上的谢柔云。谢柔云这时又把竹竿放了下来,或许不算是放,更像是故意在上官想肩上用力捅了一下。

上官想因重心不稳,沉下了水面。

片刻后,上官想的头从水里冒了出来,谢柔云抱着竹竿,七零八落打在上官想身上。一开始上官想不能相信谢柔云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但三番四次被谢柔云欺负,她终于开始怀疑谢柔云的动机,于是游到了一边,躲开了谢柔云可以打到的范围。

不多时,上官想和谢柔云都累得气喘吁吁。竹竿本来就沉,谢柔云得费九牛二虎之力去控制,这对柔弱的谢柔云而言,并不容易。上官想身在水中,体力消耗极快,稍有不慎或者是一个腿抽筋,极有可能就尸沉湖底。

趁着歇气这会儿,上官想开门见山问谢柔云:“郡主,不知我哪里得罪你了?”

谢柔云抓着桥栏冷冰冰道:“你没有得罪我,只是因为看你不顺眼!”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时间上官想竟无言以对。

就在上官想快要体力不支时,救兵终于来了。这救兵当然不是谢柔云身边的宫人,联想到自己落水的过程,上官想已经明白,从遇到谢柔云开始就是个套。

只是方才落水时,周围恰好有一两个宫人在打扫,见情况不对,便赶紧跑去通报了管事,又由管事的把消息传达到了宋贵妃那里。

贵妃宫里一行人鱼贯而出,而此时离上官想掉进水里,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一行人中,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宋意天。

宋意天上了桥,先看到谢柔云,他开口就问:“郡主,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谢柔云看到宋意天走上了桥,眼睛亮了亮,但那漂亮的脸很快挂上担忧和受惊过度的表情。

“快救救上官姑娘!她掉进水里了!”她上前一步拉着宋意天的衣袖,朝水里指了指。

哦,要不是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宋意天已经忘记落水的是自己新婚妻子。

“你怎么玩到水里去了?”他回头看了上官想一眼。

上官想压根没指望宋意天会伸手拉自己一把。

她望着他,他的眉目神情与刚才跟郡主说话时没有太大差别,可是这口气……这口气,与问候郡主那口气,天壤之别!

“天气热,下来泡泡。”上官想保持着甜软的微笑。

宋意天听到上官想的回答,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或许他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此时,他眼角余光看到岸边有宫人正尝试着下水。

宋意天收回目光,垂下眼帘继续望着她:“天气热,你喜欢在水里消暑就多泡泡。”说完场面上的客气话,就不搭理她了,转头又和谢柔云谈笑风生。

宋意天和谢柔云是旧相识,自小经常在宫内出入照面,谢柔云对小国舅本来也有那么点儿意思。论身家论相貌,宋意天和谢柔云自是绝配,只是家中人介怀宋意天口碑极差,不允许两人往来。

宋意天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谢柔云对自己有意,偏不点破也不回避。

上官想竖起耳朵,听到谢柔云向宋意天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她说的是地湿桥滑,上官想帮自己忙时不小心滑倒摔进湖里的。

宋意天瞥一眼仍旧泡在水里的上官想,用口型说道:“活该!”

上官想双手握拳锤了下水面,水花四溅。

宋意天很享受这样居高临下与上官想对话的方式,一边无视上官想,一边越聊越有兴头。而上官想突然听到谢柔云以撒娇的口吻说话,真是肉麻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心里的疑惑渐渐有了答案,似乎知道谢柔云跟自己过不去的缘由……

“啊——!”

突然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宋意天和谢柔云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发出叫声的人竟然是宋贵妃。

宋贵妃在桥下朝宋意天拼命挥着手帕:“小七!小七!想想溺水了!”

果不其然,水面上飘着一件白色罩衫,衣服的主人却不知去向,一连串气泡从水底往上冒。

谢柔云站在旁边愣了半晌,等她回过神时,宋意天早已跳进水里。

宋意天沉入水里,四下找了一会儿,找到正不断往下沉的上官想。他迅速朝她游去,抓住她的手,将她拖进怀里。

上官想死死地闭着眼睛,看样子是已经昏迷过去,宋意天试着摇了摇她,发现她没有反应,便伸手去摸她的心跳。

当他的手直接从衣领伸进肚兜里时,昏迷的上官想嘴角突然抽了一下,垂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宋意天确认上官想心跳正常,便拎着她往岸边游,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的后衣领,改为弯腰从后勾住了上官想的腰。上官想正欲出拳的手都放置在身前,反而不好行动,只能松开。

离开湖上了岸,上官想继续装昏迷。

接下来,她耳中听到的事情经过是这个样子的。

先是一群人涌上来,问她死没死,听到宋意天说没死,一片叹息声中有庆幸有遗憾。于是宋贵妃扑到她怀里哭天抢地,问宋意天既然人还活着为什么这么久都没醒过来。

宋意天半跪在上官想身边,双手分别扶住上官想的两边肩膀,像摇色子似的前后摇晃,上官想五脏六腑都快被他摇得错位了,咬牙死命撑着。

宋意天见上官想还不醒来,便对宋贵妃说:“我必杀技都使出来了,还是不行。姐姐,叫上御医和家属商量一下后事吧。”

宋贵妃被宋意天一席话惊得全无理智:“还叫什么家属,我们就是家属。不行,御医呢?快传御医!天呐!怎么能发生这种事,我怎么跟丞相和娘交代!”

宋贵妃话音落后,身子一软,犯晕了。那谢柔云虽然一开始没想给上官想好过,但眼看着人直挺挺躺在这里,要死不活的,也被吓到,眼前一花,跟着犯晕。

这一晕一大片的势头,宋意天见着心烦意乱:“御医赶到之前,我只有给她渡气试试了,能不能醒就看上官想你了。”

上官想眉头轻蹙,觉得宋意天这话是在对自己说。下一刻,她感觉到他跪在自己跟前,一手端起自己下巴,把身体贴近了自己。

轻微的鼻息声近在咫尺,似曾相识的场景迅速从脑子里飞过。上官想不知自己为何现在只能想起这样的往事,比如在太后寿宴那一次,比如在积云山那一次,又比如在宋府后院那一次……

上官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忽地睁开眼。

宋意天正看着她,黑眼珠子一动不动,让人瞧不出情绪,因为垂着眼皮,那直直的睫毛显得特别长。上官想从未如此认真和他对视过,突然失了神。

“谈谈吧?”他说。而他脸上的表情正告诉她,如此低级的伎俩,他真是有够嫌弃的。

上官想眨了眨眼,露出对他也是讨厌极了的样子,把脸别向一边。宋意天要起身时,她拉了他胳膊一把,借势起身的同时,口中含了许久的一口湖水,如一根水柱喷到他脸上。

御医看过后说无事,只是受惊,开了些散寒镇惊的汤药。

宋贵妃一面念叨着谢天谢地,一面宽慰着上官想。宋意天在她床边没站多久,把宋贵妃推出了房间,说自己照顾。

宋贵妃出去时,把一干不相关的人全都带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这两人了,宋意天坐到上官想床边,垂眼看着裹在被子里的上官想,冷冷地问:“你是不是和谢柔云在吵架?”

虽然没什么事,但毕竟在冷水里折腾了许久,现在上官想一点精神都没有,更没有心情和他吵架。不过听到谢柔云的名字时,上官想像只受了惊的猫,才换的干净衣服也被冷汗润湿了。

“没有。”她语气生硬,突然又瞪大眼睛看着宋意天的脸,慢悠悠地说,“刚才你不是跟贵妃娘娘说了吗?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的,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吗还要这样问?”

宋意天这下听懂了:“所以是你跟谢柔云发生争吵,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掉下了桥。”

上官想原本不想再提这件事,但也轮不到宋青天来给自己戴这顶冤帽。她一脚把被子踹翻,不偏不倚这一脚踢到宋意天膝盖上,宋意天吃痛地咧了咧嘴。

“是是是,宋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吃饱了撑的,我就是脑子进了水,非要嫁给你,现在明里暗里都有人巴不得我早登极乐,这样宋公子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迎接第二春。”

宋意天扑哧一声笑了。

事实上,关于整件事的经过,宋意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应是谢柔云吃醋对上官想下了狠手。只是他还想从上官想口中再确认一下,果不其然,上官想虽没声泪俱下地指责谢柔云,但情绪这么激动,声音中微微带了颤抖,看来也是生气到了极点。

她这么隐忍不发的克制,却让他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上官想望着笑得莫名其妙的宋意天,脸都白了,又用脚踹了他膝盖一下,这回宋意天灵敏地躲开了。

***了一会儿,宋意天正色道:“明明会凫水,装什么溺水?这件事总不会冤枉了你。”

明明没溺水却要装溺水,是为了吓一吓宋渣渣,谁叫他都没把自己的命看在眼里,只顾着和美人风花雪月。

“笑话,要不是离岸边距离太远,我早就游上岸了。”上官想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心弦一动,若有所思地瞥了宋意天一眼,“既然你说到这个,我也想问你,为什么看到我在水里你却不救我?虽然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夫妻情谊,但是你不是真的想我死吧?”

“那怎么可能?”宋意天回答得很快。

但宋意天回答得太爽快反而引起上官想的狐疑,她眼里有了戒备,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其实宋意天的本意当然不是想上官想去死,他们俩就是彼此看不顺眼,有多大个矛盾要你死我活的。他见死不救,只是赌气,谁叫昨天晚上两人吵架,吵着吵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就变成君子动手只动手了。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出手那么重,抱了个花盆直接砸他头上,那叫一个眼冒金星、浑身酸爽。

所以,宋意天就把昨晚上的仇记在账上了。恰好今天她掉水里,就让她多泡泡,好解自己呕出苦血的气。

大抵是想到这件事,他额头昨天留伤的地方正突突地疼。他正想说“怎么没救你,刚才是谁跳下水捞你的”,但奇了怪了,一直一言不发保持缄默状态的两人,视线竟不约而同落到上官想刚踢过自己的那只赤脚上。

那只***的玉足正伸在一边,上官想飞快地把腿收回,宋意天快一步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反方向一拉。接下来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脚背,手指在她脚底弹了一下。

……

上官想猛然有种后背被鞭子抽了一下的感觉,炸毛而惊恐地瞪着宋意天:“你……你是变态吗?”

宋意天愣住了,真的就是愣住,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就有点犯傻:“我……”

他像摸到火球似的丢开了她的脚,站了起来,原地踏了好几步,而后长舒一口气道:“瞎想什么,你不是好好的吗?我一开始不救你不就是看到有别人下水,我不想弄湿自己衣服吗?”

上官想只紧张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宋意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半只脚踏出了屋门:“大夫不是叫你多休息吗,你休息吧,我走了。”

宋意天走后,上官想终于得了会儿安静。她眉头一皱,把自己塞进凉被里。身体累得要散架,脑子里却有十分多的念头,总觉得这日子过得很悲凉。

这才成亲第二日,就闹出这么多不太平,以后还要活那么久,这该怎么熬?

宋意天出了屋子,去找了谢柔云。从前他与她从不把话说透,留着那层点不破的暧昧的纱,这才叫风雅。

这次不一样了,他找到她后,多是客套的口吻,一是代上官想赔不是,答应会赔一把跟以前一模一样的琵琶给她;二是表明上官想是自己追求来的,他会好好珍惜她,照顾她,任何人伤她一分,他会以十倍的代价还回去。

谢柔云是明白人,当然知道宋意天是在跟自己划清界限,心虽有不甘,却也没资格再说什么,只能僵硬地笑着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然而,上官想的身体并没有御医说的那么好,当天晚上回去后,小风寒就发展成肺炎,又是高烧又是咳嗽,折腾了好几日,病情才得以控制。

等到上官想带着新姑爷回上官府,又是七八日后的事了。

宋府离上官府邸其实不远,只是大户人家,出门都讲究个排场,又是回门,所以还是安排了辆马车送两人过去。上官想大病过后依旧病恹恹的,坐上马车后,直接趴在靠垫上,什么话都不想说。

马车在路上摇晃,离上官府还有些距离。

车帘拉得死死的,透不进一丝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香气。两人无话可说时,车厢里特别安静。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宋意天先出声:“怎么了?你还在生气我早上骂了你不成?”

他们今天早晨又吵了一架,但是就上官想看来,完全是宋意天没事找碴儿。她早知道他是这种爱给人心里添堵的人,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和他吵。

上官想眯着眼睛道:“没有,宋少爷您永远是对的,我错了还不行?”

好容易挑起一个话头,又无声地落了下去。

自从上次落水事件后,二人的态度均有改变。上官想看宋意天,多了几分戒备和客套,一副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避之不及,生怕他对自己做出实质性伤害。她的躲闪刺激到宋意天的自尊,他细想与上官想纠葛至今,他占蛮横无理的多,思来想去心里多少对上官想有了愧疚。

平日里见面,互不相视,而又十分客气。几日过去,宋意天对上官想的厌恶倒不似从前程度,有时候见她避自己避得不加掩饰,反而有种想拉近距离的冲动。

但是有句老话,越是主动,越是让人生畏。到后来宋意天的主动接近变得跟小孩子求关注要抱抱的幼稚行径也没什么差别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会儿,宋意天突然跃到上官想跟前,用扇子端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视:“真不生气就给爷笑一个?”

上官想内心独白,两个字:无聊!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凑这么近,想向后躲一躲,可又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翻了个白眼:“我是卖笑的?”

宋意天眉头一挑,不高兴地收回了手,身子往后一仰,又闭了嘴。

上官想哼哼两声,把脸彻底埋进了靠垫里,不想理他。

一道光线从薄如蝉翼的纱帐中投了过来,车厢里映出绛紫深红的斑斓。几缕光晕在宋意天的手心里游走,他百无聊赖地去抓它们时,只换得一手空。

他打了个哈欠,用扇骨撞了撞额头,瞟了一眼上官想:“你还行吧?早膳也没吃两口东西,方才我见你脸色发白。”

原来他刚才跃过去逗她,发现她脸色不好,怕又病了没察觉。然而上官想压根儿不想理他,宋意天自讨没趣地勾了勾嘴角。

因为太安静也太无所事事,车子明明走了不久,但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十分难熬。这时,多动顽童宋公子突然想起车厢里还放有解馋的酥饼,于是翻出食盒,倒了杯温茶,准备给上官想送去。

难得他大发善心,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宋意天踉跄一下,杯中的茶水不偏不倚,泼了上官想一身。

发热的脑子被热茶一激,上官想瞬间如被踩到尾巴的狗,炸毛般跳了起来。

“我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你让我安静睡一会儿不行吗!”

“我……”宋意天面有难色。

上官想咬住下唇不说话,眼眶唰地一下红了。宋意天看到她脸上有些潮潮的,脸、鼻子、眼睛都红了,心里不禁更内疚,可嘴上依旧不饶人:“不就是被水泼了,能有那么疼,都要哭了?”

“那你自己泼自己试试看啊!”她指着自己的脸说,明明眼泪直刷刷地往下掉,却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明明是刚才你泼我的水,看清楚啊,年纪轻轻眼睛就这么瞎,老了怎么办?”

上官想说完话,趁着车停下来,推开车门要下车。

宋意天拽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去给我爹采买些东西,这你也要管?”

“礼物不是有从家里带吗?”

“那些是你们家给的,又不是我买的,你怎么知道我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阵推搡,上官想用力把手收了回来,丢下宋意天一个人气冲冲地跑了。

宋意天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少爷,对不住,刚才路上突然跑出来一只猫,我就……”马倌观察了宋意天神色片刻,犹豫不定道,“需要我去把夫人追回来吗?”

宋意天摇摇头:“算了,你先去上官府吧,一会儿我直接带她回上官府!”

附《国舅秘史之风云再起》

作者云:本期由于外出修行,暂且不更。

小说《夫如一夜春风来》 第三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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