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飘到了昭平所在的北漠。那是一个残阳如血,旌旗猎猎的场景,昭平公主刚打了一场胜仗,长枪挑下敌方将领的人头,脸侧溅上鲜血,她随手抹去,含笑俯瞰着欢呼的将士们。我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你的太子哥哥将我杀了,听到没啊?”我的话刚落,昭平公主就收回长枪,枪杆径直穿过我的胸膛。恍惚间,又像又杀了我一次。我怔然直起身,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难道她真的会为一个毫无感情的卑贱质子杀了她的皇兄吗?我自幼无人庇护,所以学了些讨好人的本事。昭平向来不正眼瞧我,唯有吃到我做的青团时,眉眼会柔和几分。
北漠的风沙很大,我躺在一颗沙棘上,口干舌燥。突然,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靠近,我立刻起身,准备应对。但是,当我抬起头看时,却看到了昭平公主。她身穿战袍,手持长枪,正站在我面前。我不禁惊呆了,心想她怎么突然回来?昭平公主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个可有可无的玩意,怎么会在这里?”我回答说:“我是一个质子, royal family的一员。
昭平公主看到我时,她愣住了,沉默了片刻。然后,她转过身,缓缓走向我,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我,说道:“原来是你。”我的内心充满了疑惑,昭平公主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卑贱的质子而杀人呢?
从我们开始,我就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昭平受到帝师的教导,学习制衡之术,以及帝王之道,精通武艺,谋略也不输天下任何一个男子。她一直梦想着成为举世无双的夫君,但是她的婚姻却成为了国家利益的牺牲品,与我这个病秧子结为夫妻。成亲当晚,她提着长枪闯入婚房,要求我与她比一场。我知道自己赢不了,于是多嘴问了句:“输了如何?”昭平剑眉一挑:“输了,你在下面。”我抬眼与她对视,空中隐有火花四溅,寒光闪过,长枪已逼至眼前。
我从未有人教导过我武艺,我打得毫无章法,无所不用其极。合卺酒洒了满地,杯盘狼藉,瓜果四散,喜烛倾倒。火舌舔上窗幔时,我们正扭打成一团。长枪被弃置一旁,她揪着我的头发,我咬上了她的肩。火浪滔天,昭平提着我的衣领出了婚房。我们狼狈的站在喜房外,我被她揪秃了一块头皮,她肩上留下了我的牙印。
最后,她在仆人惊慌的吵嚷声中摸上自己颈侧,轻轻啧了声:“属狗的吗?你?”我舔上自己犬齿,尝到了淡淡血腥味。此后,每当我嗅到烟味,总能想到那夜的血与火。
昭平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只耳坠，这是成亲第一年她送我的生辰礼。男子佩戴耳坠，寓意着平安顺遂，当时我听说后，决定出去寻找，但遍寻无果，原来被她捡走了。我觉得送别人的东西不应该自己再捡回来，于是我跑到她对面，小心翼翼地说话，并没有任何顾忌。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我知道你为我费心了，但我一直亏欠你一句道歉。
昭平只是低头轻轻摩挲着玉坠，时不时朝帐外张望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重复多次后，她终于大声喊叫，让帐外的军士前来。军士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孟公子的消息。昭平沉下脸来，握着耳坠的手紧紧握住：“知道了，下去吧。”
昭平坐回桌边，轻声说出：“孟珏......”然而，明明他已经死了，她却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让耳根感到一阵麻意。她很少叫我的名字，只偶尔在夜里，她会用手指轻轻抠进我的后背，轻声唤我。我已经与她成亲，往后都要依靠她。所以，我自以为讨好她是分内的事，每年两月都会到边关给她送青团。
我终于明白了,她并不是想见我,她是在等待着我。当她出征在外时,我总是担心她的安全,因此不管风雨无阻都会前往边关送行。我原本以为她并不在意,但原来她是在等待着我。
昭平垂下头,静静地看着耳环,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我走到她身边,犹豫着伸出手,轻轻点在她眼尾:“早让我知道你会这样等我来,我做青团时也能开心些。”
昭平把耳环收好,放在心口的位置拍了拍,然后起身朝外走去。帐篷恰好被掀开,一人裹着风雪走了进来。
“阿昭。”熟悉的聲音响起。我转头看过去,看到太子昭元,他的脸被冻得通红。昭平走到他身边,用手拍拍他的脸颊:“你好啊,我的将军。”太子带着温润的笑容走近昭平,伸出手向她的脸侧,说:“小花猫,血都没擦......”
昭平避开了他的手,眼光冷硬:“将军营帐,擅入者死。”太子仍然面带微笑:“孤听说,那个质子可随意出入你的营帐。”昭平盯着他,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与你何干。”说完,她提起长枪,寒光闪过,太子额头前的黑发被削下一缕。不等众人反应,昭***手一击,太子整个人瞬间飞出营帐,擦着沙地飞出数丈远,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殿下!”太子的随从惊慌大喊朝他奔去,昭平持枪而立:“若敢再犯,杀无赦。”
“昭平,我再也不会去看你一眼了。”我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虽然我本想去欣赏一下仇人的狼狈,但我看到他抹去嘴角鲜血,阴恻恻地笑了。我知道大胤的太子殿下是个喜欢自己亲妹妹的疯子,所以他才会在我面前这样残忍地杀我。
他身下的侍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把戏,立刻求饶道:“阿兄...我错了阿兄,你饶了我吧。”他按着侍女的颈,满意的笑了:“乖。”太子带来了十个侍女,每个人身上都有我的影子。他表现得明目张胆,虽然皇上子嗣稀少,只有太子一个男丁,但他知道皇上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杀我。
侍女见太子消了气,小心翼翼继续宽慰:“太子何必这么着急,先是杀了那质子,又追来北漠。”“他日...等殿下继承大统,想要什么没有。”太子遮住侍女的嘴,让她看起来更像我。
“夜长梦多,我等不及了。”他拿出一颗粉红色的药丸塞进侍女嘴里:“你先替她试试吧。”我冷冷看着他,第一次恨自己太弱,我当时就该拉着他一起死。好过如今胆战心惊,知道一切却无能为力。
太子把那颗药丸化在了昭平的酒里。昭平,你不能喝!”我下意识想掀翻酒盏,手指却径直穿过酒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喝尽那杯酒。
酒杯坠地的瞬间,太子掀开营帐走了进来,嘴角噙着得偿所愿的笑。他抱起昭平的时候,
我感到整个大脑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我挡在他们的前面，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昭平红彤彤的脸庞上，她的脸很热，睫毛都湿透了。太子的手向她胸口伸去。不，不许。我猛地推了太子一把，他竟真的踉跄着退了几步，胳膊撞到兵器架上，他吃痛松手，昭平摔到了地上。由于这一摔，昭平获得了一时的清醒。她很快恢复了镇定，抽出袖中短剑，快准狠地刺向太子的胸膛。然后反手将刀扎进自己的大腿：“来人！”帐篷外一片寂静。太子捂着血淋淋的胸口，病态地盯着昭平脖颈：“为什么？我知道你脖间的牙印是那个质子留的，为什么拒绝我？你难道是为他守身？”昭平毫不受他的影响，冷静地从怀中拿出烟筒，朝着窗外点燃。空中炸开了一朵朵金黄色的烟花。很快，营帐外传来脚步声。重伤的太子被带了下去，临走前，他看着昭平，笑容阴戟：“没关系，不论你对那个质子什么感情都不重要，你喜欢什么我就会毁掉什么。”昭平终于正眼看他：“不过是个玩物而已，谈何喜欢？”太子只是笑着，任由人把他带了下去。
昭平重重地罚了巡逻的将士，独自去了偏僻的浅潭。月光淡淡地映在她肩头，长发垂在身后，露出一丝微红的脸颊。起风了，湖上泛起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