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凤小七头次坐马车，路程又远，在车上时还能强忍着，一旦下了车，再憋不住，蹲到边上去狂吐不止，将肚子里剩下的糕点吐了个干干净净。
王梁氏以手绢掩了口鼻。“这丫头，怎的吐成这样!”
王彩兰躲在王梁氏身后，稍微好点，但也忍不住以袖子掩了鼻子。“娘，我们先进屋吧，小七就交给耿叔安置。”
“好!”王梁氏拍拍王彩兰的手，母女两个携手入了府门，待凤小七吐完回头，只见耿叔还在那站着，其他的包括马车和马夫都不见了。
“耿……耿叔，彩兰姐姐和……?”
“什么彩兰姐姐?”耿叔呵斥道：“小姐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居然还敢妄想称姐姐。”
凤小七被呵斥的一愣一愣的，在她心里，叫王彩兰姐姐，是因为觉得她亲近，不曾想到了耿叔这里，反成了错处。“我我不叫姐姐叫什么?”
“叫小姐!”耿叔沉着脸道：“记住了，小姐和夫人是看你可怜才好心收留你，往后留在府中，你就是府上丫鬟，要好生伺候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和小姐。”
凤小七低着头，绞着手里的衣衫，她本以为王彩兰和王梁氏对她好，是如娘亲和姐姐那般，原来只是看她可怜，并不是关心她，刚升起的一点温暖全冷了下去。“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伺候老爷，夫人，少爷，还有小姐的!”
“嗯!”耿叔满意了，招呼凤小七与他入府。“跟我走吧，先给你安排个住处。”
“好!”
耿叔所谓的住处，其实就是下人丫头所住的通铺，一个房间住三个人那种。她没有行礼，只要认个门就可，再是安排她以后要干的活。才不过九岁的孩子，还是个丫头，重活必然干不了，耿叔想来想去，只能安排她去后厨做个帮工，又怕她不会，出来岔子。“厨房的事儿可会做?”
凤小七小心翼翼点头。“会……会的!”
“好!”耿叔走在前。“跟我来!”
耿叔将凤小七带到后厨，里面一群婆子丫头伙夫的正忙的不亦乐乎，管事的吴嫂见耿叔来了，忙抽空擦着手迎过来。“耿叔，您来这是?”
耿叔将凤小七推给吴嫂。“这丫头以后就在后厨了。”
吴嫂将凤小七打量了一番，道：“哟，这怎么看也就八九岁吧，能干点啥啊!”
“能干啥干啥!”耿叔道：“夫人和小姐心善，路上看她可怜带回来的，要是这后厨她都没点活儿能干，别的地方更干不了，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耿叔都这般说了，吴嫂自然无话可说。“那行，我看着安排了，人你就留给我吧!”
到了晚饭时候，凤小七已经饿的饥肠辘辘，又不敢问何时能开饭，只能一边干着细活儿，一边等啊等，盼啊盼。吴嫂来了，将一个托盘递给她，上面摆着一盘精致的肉菜。凤小七下意识接了，以为是给自己吃的，欣喜之下正要道谢，却听吴嫂道：“去，把这个端到前厅去，老爷夫人还有小姐等着用。”
凤小七抿抿嘴，原来这个不算给自己吃的，可是肚子真的好饿。“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吃饭?呵!”吴嫂嗤笑道：“乡野来的丫头就是没有规矩，当然是老爷夫人小姐都用完了。”
凤小七小声道：“就可以轮到我吃了吗?”
“想的美!”吴嫂道：“老爷他们用完了，还有各房姨娘，这些都是你的主子，得等这些主子吃完了，剩的才能轮到你。”
“哦!”凤小七轻轻应过一声，而后端着托盘跟随其他侍女一起送去前厅，前厅送完还有王府老爷王洪的两个个妾侍，柳氏和元氏，分别为她们送完吃食，并等她们都吃完收拾完后，才终于得了一碗剩饭吃，而此时，已是二更天。
吃完了剩饭，凤小七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没料想后厨门都还没出，就被吴嫂给赶了回去。“碗都还没洗完，你想去哪儿啊?”
“我我我……”凤小七紧张的语无伦次。“我这就去洗!”
凤小七洗好碗，已是二更天末时，主人家皆已入睡，唯有几个丫鬟婆子还有守夜的还在忙活，不过没了她干的事，吴嫂终于肯打发了她去歇息。回到住处，通铺上已睡了一个人，只余左边的两个位置。
“诶诶诶!”凤小七正要上铺时，一个年岁比她大些的丫鬟端着个盆进来。“下来下来下来!”
凤小七不明所以，下了地愣愣站着。“怎……怎么了?”
那大丫鬟放下盆，到铺上胡乱摸了一通，末了举着手中一根绣花针笑道：“昨儿我跟这缝衣服，针落下了，你要睡上去，还不被扎个小窟窿呢!”
凤小七看着那根绣花针，再看大丫鬟爽朗的笑脸，心里有暖意再次冒头，硬压了下去。“现在我可以睡觉了吗?”
大丫鬟眨眨眼。“睡吧!”凤小七上了铺，侧身对着墙躺了，闭了眼正要睡觉，却听大丫鬟又道：“我叫春儿，你叫什么?”
凤小七道：“凤小七!”
春儿道：“还有名有姓的呢，你不是被卖到王府的吧!”
凤小七道：“不是!”
春儿道：“那你是怎么来的?你还这么小，你父母就让你出来做帮工?”
“你有完没完，大半夜发春呢!”春儿还在连珠炮似的问凤小七，旁边被吵了瞌睡的另一个大丫鬟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就骂。
“你才发春呢!”春儿也当仁不让，当即转过身去与她骂开了。“狐媚子整日这个小哥那个官家的面前暗送秋波，都送到老爷面前去了，你那不是发春，是发骚，方圆几里的勾栏院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骚。”
大丫鬟被吵了瞌睡本就一肚子火气，春儿骂的这一番又特别难听，哪里还忍得住，一骨碌爬起来，撸着袖子就要找春儿干仗。“我撕了你这张腌臜嘴!”
“吵什么!”两人快要打起来的时候，一名妇人进来，呵斥两人。“深更半夜不睡觉，闹魂呢?还懂不懂点规矩?”
“朱婶!”
“朱婶!”
春儿与那大丫鬟一见妇人朱婶气势全无，都垂着个头站着。朱婶倒是没太理会她两个，径直来到凤小七面前。“你就是今天夫人和小姐带回来的那丫头?”
凤小七点点头。“嗯!”
“嗯什么嗯?”朱婶骂道：“哑巴吗?不会回话?”
凤小七害怕的连忙滑下地站着。“是，我叫凤小七。”
“呵!”妇人满意了。“不错，孺子可教，还知道先报姓名。”凤小七听不出朱婶是否真在夸她，垂着脑袋不敢动，只听妇人又道：“你不用怕，只要你以后好好守着规矩，莫叫我在主人家面前难看，我自然不会苛责你的。”
凤小七点点头，强迫自己朗声回道：“好!”
“好，是个好孩子!”朱婶说完斜了春儿和那大丫鬟各一眼。“春儿，蓉儿，你两个都是府里老人了，怎的还不如人家新来个孩子懂事，再闹，当心我禀了夫人将你两送去庄子上闲一辈子去。”
“朱婶不要!”
“我们知道错了!”
两个大丫鬟都是卖了身在王府的家人，若叫送去没有主人守着的庄子，等于再没了出府嫁人的机会，只能孤独终老，哪里能不怕，当即向妇人朱婶跪了求饶。
“行了行了，起来吧!”朱婶将两个丫头招了起来而后拿了凤小七的小手。“忙了这半天，困吧?”
凤小七其实是困的，但哪里敢说啊。“不困!”
“不困就好，夫人传你，这就随我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