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 看书文学网 > 现情 > 奢宠2

更新时间:2020-08-21 17:41:57

奢宠2

奢宠2 佚名 著

连载中 赵萌萌秦墨 校园小说 神仙妖精小说 百合小说 鸿蒙小说

独家新书《奢宠2》是来自佚名最新写的一本现代言情类型的小说,男女主角是赵萌萌秦墨,书中感情线一波三折,却又顺理成章,整体阅读体验非常不错。下面看精彩试读:赵萌萌的人生目标是这辈子一定要穿漂亮的衣服、用贵的化妆品以及嫁给青梅竹马——秦墨。没想到她的生活来了一个大反转,人生跌落谷底,之后只能像菟丝花般依附着强大的秦墨生存,可是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初恋女友周嘉怡。赵萌萌的弟弟提醒她:“早点结婚,不然秦墨这样的,你还敢放养啊,不怕夜长梦多?”一个大胆的想法窜入赵萌萌的脑海,可是她压根儿忘了,她的梦想从来就不是秦墨的梦想……

精彩章节试读:

“哟,‘小凰鸡’,大半夜的,你这演的哪出啊?又被秦哥扔半路了?”梁子帆按了一下喇叭,从他那辆拉风的敞篷跑车里探出半个脑袋,似笑非笑地朝我吹口哨。

半山腰的夜风将这小子的头发吹出几分杀马特的效果,瞅着有些可笑。可架不住人家颜值高,这才十九岁呢,他就能把周围的姑娘哄得团团转,一天一个地往家里带,我就没见过重样的。

我把视线往里挪了一寸,果然瞧见副驾驶坐了一个胸大腿长的女孩,看起来比梁子帆大一点,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奇特的口味,总爱找比自己年纪大的。

我跟陈筱私下里瞎琢磨过,估计这小子单亲家庭长大,他爸又是典型的工作狂,一年365天不着家,多缺少母爱啊,找比自己年纪大点儿的也正常。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女人拉了一下梁子帆的袖子,皱着眉头,显然对于梁子帆突然停车跟我搭话的举动不大满意。

我这人脸皮厚,又赶上今儿心情实在太烂,也就懒得照顾这女孩的心情了,管她是不是急着跟梁子帆回去办事儿呢。我被秦墨那个混蛋扔在半山腰,走了半个多小时,脚都起泡了,是得多傻才会放过这辆“顺风车”。

我把抱在怀里的高跟鞋朝副驾驶的窗口一只一只扔进去,拉开了车门,面无表情地冲那女孩努嘴:“坐后面去!”

她估计被我那两只高跟鞋砸晕了,愣了半天才晓得回头找身边的梁子帆做主,那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我真是搞不懂梁子帆能从她身上找到什么母爱。偏偏梁子帆还特有耐心地哄她,肉麻兮兮地拍着小白花的脸,说:“乖,小姐姐,没见‘小凰鸡’今儿心情不好吗,咱疼疼她,委屈你往后面挪挪。”

我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半是因为风吹得冷,一半是因为心寒,想起梁子帆这小子十五、六岁的时候,多可爱一个小正太啊,成天追在我屁股后面“小姐姐、小姐姐”叫得要多甜有多甜,跟现在撒娇哄女人的口气一模一样。当然,那会儿我还是周家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还没有出现韩剧那套狗血剧情。我成天呼风唤雨、高高在上,人生格言是这辈子一定要穿最漂亮的衣服、用最贵的化妆品、买最奢侈的包以及嫁最厉害的男人!

结果我的人生来了一个180度大拐弯,直接翻阴沟里去了。

我以为的亲妈成了别人的亲妈;我以为的亲爸成了别人的亲爸;就连那个跟我臭味相投的亲弟弟也成了别人的亲弟。

用梁子帆的话来说,我真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哦,不,其实我原本就是一只“鸡”。反正,自那以后梁子帆这个势利眼再也不叫我“小姐姐”了,而是亲切地称呼我为“小凰鸡”。

我都没法抬起胳膊一巴掌给他抡过去,谁叫我时不时地就被秦墨那个混蛋给扔半路,还得靠这小子把我顺路捡回去呢。

想想我就一把辛酸泪,但现在,心酸的显然不止我一个,小白花估计是被梁子帆的偏心彻底激怒了,甩了一句“梁子帆,你有种”就怒气冲冲地下车了,将车门一摔,踩着一双12厘米的高跟鞋就要往山下走。

我这人某种程度上算得上同情心泛滥,想想小白花即将经历我几分钟前经历的痛苦,又瞅了一眼她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高跟鞋,顿时有些肉疼,说:“鞋子挺贵的吧,脱了呗,下山得一个多小时呢,多费鞋啊!”

小白花脚下一顿,回头时的眼神儿跟下刀子似的,“嗖嗖”往我身上扫射。梁子帆那厮握着方向盘,捂着肚子笑,末了冲我说道:“你就消停些吧,冲人撒什么邪火,上车。”

小白花估计见梁子帆真的彻底不搭理她了,这才拿出手机叫车。

我耸耸肩,难得遇见这么一个不是假矫情而是真骨气的女人,我能不成全么?一屁股坐进车里,安全带还没系好,梁子帆已经启动手刹将车子冲了出去。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尽干些半路扔女人的事儿!”我被车子的惯性弄得差点没摔出个好歹来,忍不住冲这小子发火。

梁子帆嬉皮笑脸的:“我的姐,你可别把我跟秦哥混一块儿。刚才那个,不是被你气跑的吗?我可一根手指头都还没碰过呢,今晚为了你,我亏大发了我!”他做出一副肉疼的样子。

“切,老得跟容嬷嬷似的,亏你也能看得上。我说你怎么想的呀,不能正儿八经地找个好女孩谈场恋爱吗!”

“不是你说我缺母爱的吗?老才适合我啊!我怎么不正经了,像你跟秦哥那样的,就正经了?”

嘿,这小子还真知道哪儿疼往哪儿戳!

我瞪了他一眼,越心酸越想争辩:“我们俩青梅竹马、琴瑟和鸣,打是亲骂是爱!哪儿哪儿都正经!”

“得了吧!”梁子帆跟戳皮球似的一下就把我给戳破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们?一个月有三回我能在半路上碰到你,次次都是被秦哥给扔下的,你还费老大劲儿跟蜗牛似的往他家爬。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说你以前多高傲的一个人啊,那鼻孔能翘到天上去,眼皮从来都不带往下划拉的,怎么就非得在秦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我抱着手臂,冷笑着看这个小屁孩表演。果然,梁子帆也觉得自己这样评价秦墨亏得慌:“好吧,秦哥这样的,也实在不能归为歪脖子树那一类,但他就算是棵无价的神木,你好歹也看看别的树啊。比如说我,是吧,‘小凰鸡’,你难道没有从这个爱称里听出我对你满满的爱意吗?”说到这儿的时候,跑车已经停在秦家别墅前,梁子帆侧过头“深情款款”地望着我,脸越移越近,显然想来个吻别。

我终于被这小子逗乐,“扑哧”一声笑出来,顺手一把将他的脸拍开:“得了吧,毛都还没长齐呢,就知道勾搭女人了!”

“长没长齐……你好歹自己试试呗……”山上风大,梁子帆一个人在那儿娘们儿似的瞎嘟囔。

“你说什么?”我正推门下车,实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好回头问他。

“没什么,我说你下次再被扔下,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别傻啦吧唧的就知道瞎走路!”梁子帆冲我大声嚷嚷,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一转弯就把车子开走了。他家离秦家也就两栋别墅的距离。

我笑了笑,觉得心底莫名有股暖流。梁子帆这家伙虽然嘴巴臭了点,但对我是真的没话说,都快赶上我那个不着边的弟弟了。

哦,不,早就不是我弟弟了……

我这样一想,今晚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儿就又一股脑儿全都回来了。

秦家那扇精致大铁门突然缓缓打开,一辆黑色宾利从里边开出来,车灯刺得我眼睛疼。我侧了侧头,稍稍躲开那光线,司机老张摇下车窗,冲我客气道:“萌萌小姐,太太正念着呢,特地派了我来接您,天冷,赶紧回去吧。”

“哦!”不知道是不是那半个小时的路途实在耗费了我全部的精气神,还是单纯天色太晚,我难得显出几分无精打采,点头,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萌萌小姐是近两年秦家佣人对我的称呼,听起来亲切,实际上却生疏极了。我还姓周的时候,秦家的佣人们一见到我都笑眯眯的,年纪大一点的直接叫我萌萌,年轻一点的称我周小姐,带着一点亲热劲儿。后来凤凰被人拔了毛,彻底沦为一只鸡,我姓什么好像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大家习惯叫我萌萌小姐,虽然我有时候也挺认真地思考过,其实原本萌萌也算不得是我的名字。

我原本的名字应该叫赵嘉怡,但鉴于这个名字实在称得上是我们彼此的噩梦,大家换回身份,各找各妈、各回各家后也默契地不太想把这个名字换回来了,赵嘉怡成了周嘉怡,周萌萌成了赵萌萌。

但周嘉怡依然是赵萌萌的噩梦,一听到名字都能发疯的那种,所以才会有今天去找秦墨的大吵大闹,所以才会再一次被秦墨扔在半山腰上。

有时候想想,扔得次数越多,我好像也越麻木了。梁子帆让我别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那是因为他年纪小,不知道我这只落地的凤凰除了这棵歪脖子树可以赖着,再也没有更好的栖息地了,虽然以秦墨的资质,也实在不能用“歪脖子树”这样的比喻磕碜他。

我跟秦墨的渊源细数起来,真的不能算是孽缘,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不能忘记你容颜。后来我无数遍跟陈筱强调,我对秦墨那是真真正正的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天雷勾了地火、朱丽叶遇见罗密欧,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但每每都会被陈筱嗤笑,她说:“赵萌萌,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跟秦墨第一次见面才五岁吧,秦墨也才八岁,你们俩就能天雷勾了地火?牛皮也不是你这样吹的啊。得了,别说真爱了,就你对秦墨那死缠烂打的功夫,我只能相信你是真的缺钱。至于秦墨,那才是脑子缺了筋的主儿,明明对周嘉怡动了情,居然还能留着你这小妖精成天在身边转悠,只能说你们仨境界太高,我等凡人看不透。”

听听,这就是我的闺蜜,连她都不相信我对秦墨是一见钟情,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信?可我赵萌萌对天发誓,十八年前一身军装的秦墨骑着他新买的自行车从我家门前经过的时候,我就已经给这小子贴上我赵萌萌所有物的标签了。如果不是我表达爱意的方式太过委婉,例如每天在家门口放几颗钉子之类的,那我跟秦墨早该结婚生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根本轮不着周嘉怡的戏份。

陈筱十分不屑,她说要是秦墨能看上我这种爱慕虚荣、成天混吃等死的类型,那他才是真的瞎了眼呢!

我觉得我不能愉快地跟陈筱吹牛、喝茶、烫火锅了!

其实陈筱不知道,我怎么会是混吃等死的类型呢。即使我从周萌萌变成了赵萌萌,我依然志向远大,至少人生格言从未改变:穿最漂亮的衣服、用最贵的化妆品、买最奢侈的包、嫁最厉害的男人!如果非要较真儿,那也只是顺序稍稍调整了一下。比如以前我还是周大小姐的时候,只要跟家里撒撒娇,漂亮衣服和昂贵包包伸手就来,唯一值得奋斗的也仅仅只有嫁秦墨这一条,可是一旦我将秦墨拿下,即使我不姓周了,我也依然有一屋子奢侈的包包。

是了,我的亲亲小宝贝——Gucci。今年秋季限量版,全球只有5个的小可爱,秦墨那个混蛋刚才把我扔下车的时候,不让我拿!

他居然不让我拿!

想想就来气,我赤着脚走进秦家大厅,气得连脚疼都顾不上了,就想找秦墨把我的小可爱要回来。谁知大厅里并没有秦墨,秦妈妈站在那里,显然在等我的样子,一见我,她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怎么没穿鞋,你这个孩子,天儿多冷啊,冻着了怎么办?”

我这人经不住惯,一有人惯,那准得蹬鼻子上脸,当即红了眼睛委屈地跟秦妈妈抱怨:“都是秦墨干的!今天山上风吹得可大了,他连件衣服都不留给我,哇呜……”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对我赵萌萌是真的好,那除了秦妈妈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秦妈妈做梦都想生个女儿,可是年轻的时候伤了身体,生下秦墨以后再也不能生育。后来我家搬到她家隔壁,用秦妈妈第一次见我的话来说,我赵萌萌就是投了她的眼缘,她比周妈妈还能惯我。小时候我但凡想要点什么,从不问自个儿亲妈要,只要在秦妈妈面前稍稍一提,过不了几天,准有秦家的管家给送来。要不是打小我对秦墨的那点儿歪心思,我早一口一个干妈把秦妈妈哄得心花怒放了。

我正在秦妈妈怀里腻歪着控诉秦墨的暴行,二楼那厮披着一件浴袍下来了,合着我在半山腰徒步吹冷风的时候,人家正在浴缸里享受呢。

秦墨裹着一件竖条纹的真丝浴袍,白皙的手指间捧着一杯热茶。在恒温的室内,热茶袅娜的雾气将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映出几分朦胧感。那厮半夜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看上去斯文无害、又充满禁欲感的样子。那双长腿根本没有发挥它的作用,慢悠悠地往楼下一步一步走,分明是没有节奏的,但是一声儿一声儿仿佛踏在我的心坎上,以至于这回即使有秦妈妈在,我也有些哆嗦了。

坦白说,我其实还挺怕秦墨的,以前还不觉得,自从几年前的某个晚上我跟个小战士一样精心策划地把秦墨给办了以后,我就觉得这厮真不是我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你看他能半夜三更把我一个人扔半山腰上,自个儿还舒舒服服地回去泡澡,光是这种心理素质就足够让人觉得变态了吧。

“那你还死缠着人家不放,话说除了钱,你到底喜欢秦墨哪点儿啊?”陈筱对我觉得秦墨“变态”这一点很是匪夷所思,谁让秦墨在外面都是一副仪表堂堂、高岭之花的模样。

我说“呸,陈筱,你当我真为了秦墨的钱啊,我这么肤浅的人,当然是看上他的脸!”

陈筱笑得直不起腰,她说“很好,特别好,赵萌萌我就喜欢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你看你至少还知道自己肤浅。”

我是真的看上了秦墨那张脸,好吧,还有那双大长腿……

“这不也好手好脚地回来了吗,都说让您别操心。”秦墨抿了一口热茶,声音清冷如外头的寒夜,本人好像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过分似的,悠闲地往沙发上一躺,仿佛刚才把我扔半路上的人不是他。

我气得偷偷在秦妈妈怀里学着刚才那个女孩愤怒的模样往秦墨脸上射刀子,谁知道那厮纹丝不动,没有半分心虚的样子,我只好哼哼唧唧地在秦妈妈怀里哭得更委屈了。

“你说的什么话,萌萌一个小姑娘,还没结婚就死心塌地跟着你,你看看你把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秦妈妈怒了,但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糕。

果然,秦墨听了也不反驳,那双狭长的眼睛从透明的金丝眼镜里射出意味深长的光芒,颇有些嘲讽地看着我,那模样活脱脱在提醒我,当初是我死皮赖脸地要去糟蹋他。

糟蹋秦墨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就连陈筱想要参与,都被我言辞狠厉地拒绝了。

因为对于秦墨这种高颜值的禁欲系,我实在担心陈筱半途会忍不住监守自盗。所以二十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往秦墨惯常用的茶杯里弄了一点小调料,然后我领悟出一些道理,越是道貌岸然的禁欲系,越是深藏不露的禽兽,以及魔兽是不能随意召唤的等等……

当然这个道理我悟得实在太晚,以至于那天晚上我被折腾个半死,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我被秦墨人赃并获的时候,根本已经懒得反抗了,抱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信念,我红着脸理直气壮地跟他嚷:“怎么了,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秦墨那会儿正半起身扣扣子,即便被折腾得那样惨,我这种没救了的颜控,依然觉得他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将衬衫扣好的模样简直性感得要命。

我一边唾弃自己的无耻好色,一边忍不住将眼神往秦墨还没有被遮住的那块胸肌里瞄,这导致秦墨忽然回身,半是威胁半是好笑地摸着我的头顶问我:“胆子肥了,敢调戏我。怎么,想通了,要跟我表白吗?”的时候,我觉得我连呼吸都是晕眩的。

我那个时候自尊心强得要命,刚刚被人从周家千金的位置上扒拉下来,还没有现在这样安分做一个普通而平凡女生的觉悟,只觉得要是就这样对秦墨表白了,那我还不如裹着被单直接从窗户口跳下去呢。所以我歪着头想了想,挑了一个最烂的理由,我说:“怎么可能,这不是刚从天上摔下来,还不适应么,你看我周围就你最有钱了,秦墨,我不傍你我傍谁去啊?”

我抱着秦墨的腰,把头娇羞地埋在他怀里,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我想就算打死我,我也说不出类似于“秦墨,我喜欢你,你别喜欢周嘉怡了”这种话,或者“秦墨,我怕再不向你表白,我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像一只守了天鹅肉很久的癞蛤蟆,直到遇到有人来抢,才笨拙地抢先一口将天鹅肉吞了下去,可是我垂涎太久,已经忘了怎样跟天鹅表达爱意。

秦墨僵着身体,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想他一定觉得不值,躺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心尖上的周嘉怡,而是顶替了她十几年的冒牌货。

但大约秦墨也觉得即使是冒牌货,那横竖也是跟周嘉怡沾了边的冒牌货。

很快秦墨跟我就由青梅竹马正式更改为标准的饲养关系。

我被周家扫地出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我跌入泥里的样子,但是很遗憾,托秦墨的福,我赵萌萌依然时不时地要在她们面前蹦跶。

就连陈筱都对我刮目相看,她说:“赵萌萌,平时看你一副没脑子的样子,没想到临了你还知道抱上秦墨这棵大树,你这心机可藏得够深啊,佩服!”

可能连秦墨自个儿都是这样想的吧,谁叫我赵萌萌天生就爱慕虚荣且嗜钱如命呢。

不明真相的只有秦妈妈一个,她的逻辑是我这么可爱天真的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被秦墨给糟蹋了,秦墨必须且不得不对我负责。

她还不知道其实是我主动去糟蹋了她儿子。

想到这里,我也不敢再在秦妈妈怀里哼哼唧唧了。我把头抬起来,特别懂事儿地开始“维护”秦墨:“您别这样说,阿姨,谁叫我打小就喜欢秦墨呢,是我命不好……”

秦妈妈看我的眼神儿更心痛了。

而沙发上的秦墨翘起二郎腿,抬手扶了一下镜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表演。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立刻又补充道:“阿姨您先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去洗澡。”

秦妈妈叹了一口气,有些爱怜地摸摸我的头,末了狠狠地瞪了秦墨一眼,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

客厅里很快只剩下我跟秦墨两个人。

秦墨将手上那盏精致的英式茶杯随手搁在茶几上,凉凉地问我:“怎么不继续演了?”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跟秦墨吵架,因为每次吵架我几乎讨不了什么便宜,所以我懒得理会秦墨的挑衅,赤脚走近几步,没什么好气:“我的包呢,还我!”

“扔了!”对方风轻云淡。

我当即心痛得无以复加,简直是咬牙切齿:“你知道那个有多贵吗!”

秦墨乐了:“再贵也是我的钱。”

把我给气得,只能拼命捶自个儿的小胸口,根本不敢发作:“我手机还在里面,你个混蛋!”

“别捶了,本来就小,再捶就凹进去了。”秦墨这厮继续刺激我。

我顺手扯开衣领,往内里瞄了一眼自个儿略显平扁的小白兔,再也忍不住,“哇呜”一声又开始哭嚎。

这回真没半点掺假,我是真伤心。一半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小可爱,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托人弄来的包,今儿第一次拿出来显摆就这么被秦墨随随便便给扔了,而且秦墨从不说假话,他说扔了那就是真扔了;另一半是我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事实,秦墨最近一反常态地跟我发脾气,不为别的,也许是真的腻了,你看,他都开始嫌我胸小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秦墨估计懒得听我瞎嚎,突然一把将我扯进他怀里,很有一番预备哄我的模样,偏我这人越哄越来劲儿,当即扯开嗓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秦墨终于不耐烦,拍了一下我的臀,暗含警告。我渐渐收声,却也十分不甘,环着他的脖颈撒娇,抽抽噎噎的:“那胸小也不能怪我呀,它就长那样儿,再怎么吃木瓜都没用,我有什么办法。”

秦墨终于被我逗乐了,抵着我的额头闷笑。他身上有沐浴后的清香,带着一丝妥帖的暖意。我往他怀里蹭了蹭,熟悉的味道让我渐渐心安,不知道这次是否依然能够顺利过关。我正这样胡思乱想着,秦墨又拍了我一下,很是嫌弃:“别乱蹭,脏死了。”

我顺杆子往上爬,对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吧唧”就是一口:“就乱蹭,脏死你。”

室内气氛渐缓,我正觉得今日大约又是这般糊里糊涂混过去,秦墨漆黑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他啄了我一口,隐隐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知道今天错哪儿了吗?”

“知道今天错哪儿了吗?”秦墨常常这样问我,并不关心前因后果,只因一旦碰上周嘉怡,那么我必然成了错的那一方。

又或者大约在我们的饲养关系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对与错,我只要惹他不高兴了,那么必然就是我错得离谱。

我突然觉得心凉……

大抵,有些时候我实在不是一只合格的金丝雀,所以我将环在秦墨脖颈间的手放下来,一字一句冷静地说:“啊?你说今天害周嘉怡丢脸的事吗?推开她的时候我觉得我没错,现在当然也觉得没错,明天、后天、大后天,这辈子我都不觉得我会有什么错!”

秦墨一张脸蓦地黑如锅底,透明的金丝眼镜后面一双眼睛黑云涌动,显然已是怒极。他突然站起来,我因为惯性,被他重重磕在冰冷的茶几上,茶几上还有他方才搁置的瓷杯,也被摔得四分五裂。我很快撞上那些尖利的瓷器,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痛得我龇牙咧嘴,但秦墨的声音分明让人更疼,他说:“赵萌萌,我看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一副对我失望透顶的模样。

然后秦墨再不管我,转身,踩着拖鞋上楼了。

我躺在那里,不知道是身体更痛一点还是心里更难过一点,眼泪不争气地又渐渐往外流,但是想一想,秦妈妈不在,秦墨也被我气跑了,我并不能流给谁看……

其实好像从被赶出周家开始,已经没有人问过我疼不疼了。

陈筱一直坚持认为,上辈子周嘉怡一定是挖了我家祖坟,这辈子才倒霉地碰上我赵萌萌,偏偏我还要跟她不死不休。

每次陈筱这么提醒是我欠着周嘉怡的时候,我都忍不住翻白眼,一边翻着小言书,一边语气深沉:“你知道吗,陈筱,我经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身着大红衣裙,一杯毒酒将冷宫里楚楚可怜的周嘉怡赐死。她说她死不瞑目,这辈子一定要找我报仇。”

陈筱呕出她的隔夜饭。

全世界都觉得是我欠了周嘉怡,包括陈筱,包括秦墨。

谁叫我赵萌萌代替周嘉怡享受了十几年千金大小姐的风光,谁叫我抢了周嘉怡的男朋友秦墨,谁叫我命好,即使被人拔了凤凰毛,依然盛气凌人地在这个圈子里蹦跶着……

我第一次听到嘉怡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姓赵,我也还姓周。

饭局上,有个刚混进圈子里的暴发户小姐妹兴奋地跟大家分享她的留学生涯:“我们学校有个特厉害的华人学长,叫秦墨,人帅腿长,学业好,还没毕业就跟两个同学合伙搞了一家软件公司,专门挣老外的钱,特别给咱们华人挣面子。这种稀缺精英男,学校里不知道多少白富美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偏偏人家谁都不搭理,就看上一朵白莲花。”妹子说得唾沫横飞,口气十分不忿。

她一说完,全场静了静,皆因场上的姐妹大多都知道我跟秦墨青梅竹马,但我俩到底有没有一腿,谁都不说清楚,因此都不敢接话。

彼时,我摩挲着手上的一本杂志,心里一时并不相信她口中的秦墨就是我的秦墨。

秦墨出国三年,年年回来给我捎礼物,即使再忙,也每周一封邮件,不能说远也不能说近。我心情差的时候背着家里飞去找他,秦墨带我游遍大半个西欧。我以为我已经将秦墨栓得够牢,并不知道中间忽然多出一个谁。

“你在哪儿留学?”我托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地跟暴发户搭话。

“XX啊!”暴发户有些得意,并未看出全场猛然尴尬的氛围,末了又扯回正题,评论道:“你们说现在的好白菜是不是都被猪拱了!学长对那个女生特别好,要什么给什么,可人家玩欲擒故纵玩得那叫一个溜,对学长还爱答不理的。”

我手上刚做的水晶指甲便断在了杂志页面上,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暴发户比喻贴切,我的心情的确是堪比养了一颗水灵灵的好白菜,天天浇水、施肥、除草,呕心沥血,没想秦墨这颗白菜,终于还是半途被人拱了。

还好我那会儿还十分控制得住脾气,大约一个人拥有得越多,就越发懂得如何沉住气。

我合上手里的杂志,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笑眯眯地问暴发户:“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赵嘉怡。”

从此赵嘉怡三个字便印在我的心尖上,碾不开、化不去,成了心魔。

散局后,我怒气冲冲地打算回去质问秦墨。拿起手机时才想起,其实我与秦墨,实在算不得复杂的男女关系,我们的友谊还没有正式的升华过,毕竟,我十九年都还没有学会如何将自己的初吻献给秦墨。我这样一想,顿时失了底气,转而拨给陈筱。陈筱一句话将我打醒,她说:“周萌萌,秦墨大约、可能、好像是把你当小妹妹来着吧,你看你也从来没跟我提过你喜欢秦墨的事儿啊!”

去你的小妹妹!我想。

在陈筱不遗余力的劝说下,我决定不从秦墨那头下手,继而追查赵嘉怡是哪根葱、哪根蒜。

我有一个跟我特别合得来的弟弟叫周子聪,之所以合得来是因为我们俩都一样游手好闲且无所事事。但是,周子聪的脑子素来比我好使,爱好奇特,沉迷各种侦探小说,且励志要做中国当代神探。当然,他后面没有成为一名神探,却成了一个不错的兼职悬疑小说家。

我花了一点零花钱,成为周子聪的第一位客户。不到半天时间,周子聪就将这个叫赵嘉怡的资料甩给我看。

他口气颇为幸灾乐祸:“姐,你完了,秦哥可能真看上这女的了。你看看人家360度无死角的美貌,最主要脑子特别好,小学连跳两级,高中直接拿的是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现在在秦哥那家软件公司,两个人经常三更半夜出双入对。唉,再怎么也比你近水楼台啊。”

照片里,年轻的赵嘉怡一头泼墨长发,白色雪纺裙将她衬出几分邻家少女的优雅。她精致的五官沐浴在英格兰明媚的阳光下,整个人像是从男人梦中走出来的女孩,带着一丝书卷气,蓦地映入我眼帘,成为我十九年人生的第一场梦魇。

陈筱在看完赵嘉怡的资料后拍了拍我的肩,语气沉重:“人家怎么看怎么郎才女貌,你可千万别作死,别往万年女配的路上狂奔不复返。”

我那时心底酸得冒泡且格外痛彻心扉,甚至一度不敢找秦墨证实。我怕秦墨一旦亲口承认,那么我必然当场疯掉。听完陈筱的意见,我嘴巴硬得要命,十分不甘心:“怎么就郎才女貌了,你看他俩能门当户对吗?她连个家都没有,她妈卖了房子供她留学呢!”

陈筱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白痴。

我知道她的意思,以秦墨的修养,从来不会介意女人是否门当户对。陈筱想了想,最终只能表示遗憾,叹了口气:“谁叫你不先下手为强,就秦墨这样的,你还敢放养,你说说你这心得多大啊。”

我已经哭得不能自已,抽抽噎噎地问她拿主意:“那你说我现在跟秦墨表白还来得及吗?”

陈筱回了我一个你千万别作死的眼神,末了补充:“人家两个都在国外,你就算表白成功,也挡不住两个成年男女朝夕相伴、干柴烈火啊。”

我“哇”的一声号啕大哭,第一次真正后悔自己读书不用功,没有追上秦墨的脚步。

但显然,一切已经来不及,我必然已经成为秦墨的——都算不上过去式,用陈筱的话来说,大约只能算是小妹妹吧。

我失恋了,症状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就连最能打动我的漂亮衣服和名牌包包都变得乏味且无趣。

那段时间,我沉迷于各种言情小说,这才发现好像所有的青梅竹马居然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我躲在被子里,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我恨每一个把青梅竹马拆散的作者,一盒一盒地给他们寄刀片。

陈筱终于看不下去,她把我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开始给我安排各种联谊。用陈筱的话来说,忘掉一个男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再找一个男人。

但是每一个男人跟秦墨一比,都显得拙劣不堪,要不鼻梁没有秦墨挺拔,要不就是腿不够长,长相过关的没有他学历好,学历好的没有他身材好,身材学历佳的没有他幽默。总之,秦墨就是我心头的朱砂痣、床前的明月光,我根本不愿意将就。

陈筱觉得我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我说:“天地可鉴、日月可证,联谊会里的那些歪瓜裂枣实在不足以消减半分秦墨对我的吸引力。”

陈筱气得跳脚:“那你还是继续单相思吧,要不然就滚回去跟你那堆言情小说谈恋爱!”

我想了一想,十九岁大好的年华,确实不能堪堪浪费在对秦墨的单相思上,我这边嫉妒得发狂,但秦墨那厮在国外佳人相伴、春风得意,不知道有多快活!这样一想,我便十分愤怒,到底觉得应该谈一场恋爱,以便显得我的青春也不是那么单薄可怜。可气的是,联谊会上根本没有一个我看得顺眼的对象。无奈,我只好自行发挥,随意借用一名相亲男的真名,硬生生编造出一段爱情史。

我把我恋爱的消息给秦墨。我想,既然我已经不能跟秦墨正式表白,那借用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抒发爱意也十分合情合理,这样既显得我没有十分在意他,算得上有格调,又可以隐约刺探秦墨与赵嘉怡的消息,实在是两全其美。

我那时看了上百本“小言书”,写给秦墨的邮件里便全是类似于“我喜欢他的眼、他的鼻,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是糖,甜到忧伤”这种矫揉造作又不合逻辑的句子,多的时候一天一封。我用小说里的情节铺满我每一天的现实生活,连对方体贴地给我系鞋带这种小事都会唠叨,越写越入迷,乐此不疲……

秦墨大约真的与赵嘉怡打得火热,并没有空理我,偶尔的回信,也只是寥寥几句,类似于“你开心就好”之类。

尽管如此冷漠,但我依然变态地陷入自己正在跟假秦墨恋爱的错觉,彻底从单恋的阴影中走出,自觉生活一天比一天美好……

陈筱却觉得我病入膏肓,有时她甚至想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如果没有陈筱,依照当时的发展趋势,我必然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言情作家。但陈筱毕竟十分心疼我,她既不想把我当成神经病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也不愿意我就此沉迷于一段自我编造的感情。为此,陈筱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良心。

某日,陈筱千里迢迢带我来到一家鸡蛋煎饼摊前。我参观了一整个上午煎饼的制作过程,最终沉痛地对陈筱说:“不行,陈筱,就算那个煎饼好吃得令人***,我也不能说服自己忽略周遭厚厚的灰尘和大妈那双没有套保鲜膜的手。”

陈筱看我的目光像看一个智障,然后她说出此行的目的:“你不是想让秦墨跟赵嘉怡分手吗?既然秦墨和赵嘉怡两边都不是突破点,那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这个女人了,这是赵嘉怡她妈。你说她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卖煎饼供女儿留学,女儿却不思学业,整天在外头跟男人谈情说爱……”

我第一次觉得陈筱成天在我面前秀她的高智商是有道理的,我决定原谅她。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煎饼大妈,尽量躲开她小车上的油渍,然后甜甜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说:“阿姨,您好,我叫周萌萌,是赵嘉怡的同学。我不得不沉痛地告诉您,赵嘉怡拿着您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不思进取、荒唐无度,成天只晓得跟男人谈恋爱,真是太不争气了,您赶紧让她分手啊!”

陈筱听我说完,再一次用看智障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她迅速地把我拉得站得远了一点。事后她告诉我,她当时特别担心赵嘉怡她妈能随手抄起手上的油铲,将我铲飞出去。

但是大妈好像并没有怎么生气,她甚至并不关心她女儿赵嘉怡的恋情,我看见她浑身颤了颤,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望着我,然后她嘴唇微微发抖:“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周……萌萌。”

大妈又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了一遍,像是极力想要确认什么。末了,她终于恢复正常,问得十分专业:“是嘉怡抢了你男朋友吗?”

我当即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既惊讶于一个煎饼大妈都能有这样敏感的智商,又实在不敢承认是赵嘉怡抢了我男朋友,毕竟秦墨与我,八字还没有一撇。

我正尴尬不已,大妈态度格外慈祥:“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和嘉怡谈一谈。”

我想谢天谢地,无论如何,目的是达到了,赶紧拉着陈筱的手准备撤离。临走之前,大妈却小心翼翼地递了一个煎饼过来:“孩子,请你吃。”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大妈目光里竟然带着一丝恳求,这直接导致我一个对路边摊厌恶不已的人也不得不违心地接过来。然后我看见大妈的表情,仿佛十分欣慰。

事后,那个煎饼的命运自然是被我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我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要品尝。

我并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可以吃到那个女人做的东西的机会,尽管我无数次后悔,无数次回忆我与她那次相见的细节。我想她当时应该认出我了,可我无知无觉,并不懂得珍惜,以至于终其一生,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那个女人亲手做过的东西……

而这件事情不久后,我再去让周子聪打听,周子聪的答案是秦墨果然与赵嘉怡分道扬镳,传闻是赵嘉怡甩了秦墨。

陈筱觉得这件事情顺利得太过诡异,她一边接受着是自己出谋划策拆散了一对郎才女貌、青年男女的良心谴责,一边又忍不住替我高兴,觉得终于避免了将我送入精神病院的命运。

我果真不再给秦墨写我浪漫的爱情史,因为得知是赵嘉怡甩了秦墨的我并不怎么高兴。

秦墨于我,实在是窗前那一抹神圣不可侵犯的白月光,赵嘉怡这样一个人,凭什么毫不犹豫甩掉我心心念念的秦墨。而体会过失恋感觉的我,以己度人,开始想象此刻的秦墨应该是何等伤情,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每每幻想此等场景,我便十分心痛。

陈筱得知我的想法,看我的眼光非常复杂,仿佛我又得了某种心理疾病,然而她终究觉得我无可救药,叹口气,不再管我。

两个月后,赵嘉怡毕业回国。

再一个月,秦墨紧随其后,结束自己正在逐渐壮大的软件公司,也回了国。

这样明显的前后两脚,陈筱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是助纣为虐,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她认定秦墨的真爱是赵嘉怡,否则不会舍弃自己的辉煌事业。

我心里难过得要死,居然一点都没有秦墨即将长期待在国内的兴奋。然而我毕竟喜欢秦墨那么多年,再也不敢犯跟上次一样的错误,不敢再拖,我决心跟秦墨表白。

表白之前,莫名其妙的,我想见赵嘉怡一面,对于秦墨喜欢的女孩,我有一种天生的好奇与嫉妒。

那样顺利地约到赵嘉怡,我其实还挺意外。

这个年纪跟我一样大的女孩有一种沉稳与内敛的气质,以至于我分明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她却能不动如山地伸出白皙的手指与我交握,她说:“你好,我叫赵嘉怡,看来是你跟我妈妈吹的耳旁风。”

我心脏微微一抽,一下子便占下风了。吹耳旁风这种事实在不够光彩,赵嘉怡这样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倒很像往我脸上抽了一巴掌。好在那时我要风得风且脸皮格外厚实,当即反驳道:“你那样轻易地就跟秦墨分手,也不见得是真爱。”

赵嘉怡脸色有一丝古怪,但很快她恢复镇定,用跟她妈妈一样敏感的智商做出判断:“你喜欢秦墨。”

她微微勾唇,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上秦墨,就只有秦墨那个笨蛋还蒙在鼓里。而赵嘉怡一副高高在上、看透一切的模样又是那么让人讨厌,仿佛秦墨作为被她甩掉的男人,而我喜欢一个被她甩掉的人,多么低人一等。

照我死要面子的个性,我实在应该来一个打死不认,可我那样心疼秦墨,半分也见不得别人看低他,因此想也没想便承认下来:“我就是喜欢秦墨,喜欢得要死要活那种!”仿佛这样,能够稍稍抬高一点秦墨的身价。

赵嘉怡风轻云淡:“那你拿去好了。”

我愣了愣。

“你那么喜欢,拿去就好了。”赵嘉怡摩挲着咖啡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嘴唇微翘:“不过秦墨好像还没有忘记我,我最近老是被他骚扰,实在不胜其烦。真不知道这种缠人的男人你喜欢他哪一点……”语气里,竟然是满满的嘲讽。

一瞬间,我脑子里掠过暴发户的原话,她说学长对她特别好,要什么给什么,可人家玩欲擒故纵玩得那叫一个遛,对学长还爱答不理的。我顿时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我想我心尖上的秦墨,我捧在手心里的一棵好白菜,居然喜欢上这样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喂,听说你要什么秦墨就给什么,你别太过分了。”

赵嘉怡露出几分不屑:“每个追求我的人都是这一套,秦墨实在不算突出,也只有你把他当宝吧。”

我胸口的怒火一下窜了上来,没有忍住,抬起旁边的温水就朝赵嘉怡泼了过去。我想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这样糟蹋我心心念念的秦墨。

而秦墨恰好就是那会儿踏入咖啡厅的,进来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替满身狼狈的赵嘉怡擦拭,紧绷的唇线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我刚想指责赵嘉怡的过分,赵嘉怡已经抢了话头。她微微垂着眼帘,冲替她擦拭的秦墨说:“秦师兄,看来周小姐对我有什么误会。谢谢你帮我写的推荐信,但是我想周氏集团门槛太高,我福薄,大概是与之无缘了。”说罢,赵嘉怡拿上她的包包,淡定地走出咖啡厅。

站在对面的秦墨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看着我,脸色不大好看,他一只手***裤袋里,虽然没有出口指责,但一副等我解释的模样,分明认定是我欺负了赵嘉怡。

偏偏我还在纠结赵嘉怡走时留下的信息,我抱着手臂,脸色同样难看地质问秦墨:“什么推荐信?你要把她介绍进我爸的公司?”

秦墨捏了捏眉心,仿佛对我十分头痛,半天他才缓缓道:“嘉怡能力出色,进入周氏对你们公司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倒是你,周萌萌,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泼人一身水?”

他叫她嘉怡,态度亲昵。在这种时候,他依然看不清赵嘉怡的真面目,反倒指责我,我气得发疯:“不要,不干,不准!让她滚!绝对不能进我爸的公司!”说完我再也不想搭理秦墨,小跑着出了咖啡厅。

秦墨的愚蠢让我深受打击,但陈筱却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恋爱中的男人是没有智商的。

我有时格外痛恨陈筱的清醒,但陈筱的话通常一针见血,她说:“周萌萌,我搞不懂你想干什么,赵嘉怡不喜欢秦墨难道对你不是只有好处吗,你干什么非得跟人过不去?你现在不是该立刻把秦墨拿下,免得夜长梦多,赵嘉怡反悔吗?”

我一时无法作答,我也不知道自个儿在纠结什么,大约真正看见秦墨维护赵嘉怡的态度,我才终于承认秦墨是真的喜欢上了赵嘉怡,这种认知让我再一次黯然神伤,我已经失去了向秦墨告白的勇气。

我开始与秦墨赌气,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就连偶然在别墅附近碰面,我也能立刻掉头就走,毫不留恋。我那时大小姐脾气倔得要命,非要等着秦墨正式向我低头,但秦墨显然不是那种随意跟女孩子低头的性格,又或者我原本并不是他的心上人,他自然并不需要费力气打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最先看出来我俩不正常的是我妈,她说隔壁秦墨好不容易回国了,你以前不是老爱粘着人家么,怎么最近对人家不理不睬的?

周子聪那个藏不住话的十分愿意看我笑话,他说:“妈,你千万别让我姐倒贴了,人家秦墨哪儿能看上我姐这种好吃懒做的富二代?他最近喜欢上一个哪儿哪儿都比我姐强的女的,这不,我姐正跟人怄气呢?”

听听,这就是我弟。我一个苹果砸过去,恨不得将他的天灵盖都给挠下来。

我妈打小宠我,觉得我就算这辈子没啥出息那也是她肚子上掉下来的一块好肉,还轮不着别人来作践我,当下皱着眉头不吭声儿。

我妈虽然是游手好闲的一败家富太太,但是在圈子里蹦跶这么久,也是十分有手段的。我心下觉着周子聪多嘴,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不久以后,某日,秦墨前来问我,他说:“周萌萌,你跟赵嘉怡到底什么仇怨,怎么非得害得人家找不着工作了?”

彼时,秦墨问得风轻云淡,他微微低着头,有些好笑地瞅着我,不大算是质问的模样。但我与他赌气那样久,他仿佛无知无觉,好不容易我气消与他见面,他提起的依然是赵嘉怡。

赵嘉怡,赵嘉怡,我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三个字,突然忆起,秦墨回国这么长时间,我们之间提得最多的,居然是赵嘉怡。

我胸口微痛,倔着脾气跟他抬杠:“怎么,戳你心尖儿上了?抱歉,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么着了吧!”

秦墨皱着他好看的眉,露出仿佛第一天认识我的模样,他摸了摸我的头,语气放缓了些,声音格外好听:“萌萌,你别无理取闹。”

“萌萌,你别无理取闹。”很久以后,久到我跟赵嘉怡换回身份以后,每每对上赵嘉怡,秦墨同我说得最多的,依然是让我不要无理取闹,大抵在他心中,我实在是个太爱无理取闹的人了。

我心里酸得要命,一时恨死秦墨,觉得他自从爱上赵嘉怡后整个智商都在欠费。他居然以为是我神通广大,害赵嘉怡找不着工作,又或者在他心中,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在人背后捣鬼的小人。

我强忍着泪水,突然狠狠踢了秦墨一脚:“你不是有钱吗,找不着工作你正好包了她!滚蛋吧,老娘不稀罕了!”

我跟陈筱说我再也不要喜欢秦墨了,陈筱表示赞同,她说秦墨那种心里有朵白玫瑰的人,她还真不愿意看我一头栽进去,那纯粹就是飞蛾扑火、得不偿失。可我还是很没有出息地抱着陈筱哭了个天昏地暗,末了,我将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全揩在陈筱身上,问了一个我自己都十分羞耻的问题:“那你说秦墨心里还能容纳一朵红玫瑰吗?”

张爱玲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我想不管是蚊子血还是饭粒子,哪怕秦墨心里有我一点点的位置也好呢!

陈筱无语望苍天,终于对我无话可说。

可我终于还是对秦墨感到心寒……

猜你喜欢

  1. 校园小说
  2. 神仙妖精小说
  3. 百合小说
  4. 鸿蒙小说

网友评论

还可以输入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