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内,男人梦魇似的无法动弹,脑子一片混沌。
棺材外,女人跪坐在地,哭的梨花带雨。
虽说两年的婚姻,让她遭受了无数次家暴、男人输钱要打老婆,在外受了气要打老婆,甚至天气不好也要打老婆,但当他死去时,女人还是会心疼的哭上两眼。
毕竟那是她即使与父母断绝关系,也要远嫁的男人。
此刻看着冰冷的棺材,女人只剩下了埋怨,怨他怎么早早的,就让自己守了寡。
听着外面的啼哭声,男人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下,无数纷乱记忆涌入脑海,让他真切的明白,车祸后的自己,竟是重生到了1979年六月,而身体的原主人,是一名叫刘建鹏的二流子。
今天,是他被王强害死的第三天,似乎中午就要下葬了。
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
不行,我得支棱起来!
几分钟后,刘建鹏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他使劲拍打着棺材木板。
这一变故,吓得围观群众,发出阵阵尖叫,四散逃走。
其中还夹杂着:“诈尸了,快跑啊!”之类的话。
不过好在这个年代,思想前卫的人,还是存在的,很快棺材板上的铁钉,被抬棺的周叔给撬开了。
刘建鹏艰难的趴在棺材边缘,露出了上半身,在极力的吮吸了新鲜空气后,才望向了目瞪口呆的妻子。
“那个……早上好,请问有水吗?”
女人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茫然的点了点头:“有。”
随后她迈着僵硬的步子回了屋,片刻后护着一杯满满的白开水走了出来:“喏,慢点儿喝。”
这是一个带盖的白瓷水杯,杯身印有***头像。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是一位贤惠的妻子,虽然有点天然呆,但又很明事理、讲原则,与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处的十分融洽。
即使无故挨了打,也不愿被邻居知道,旁人问起,只会说这满身的伤,是自己摔的。
刘建鹏一边喝着水,一边无奈的锤了自己一拳。
‘老兄,你真是个垃圾。’他在心底腹诽道。
喝完水,他跳出了棺材。
妻子接过瓷杯,豆大了泪珠夺眶而出,她心里似乎憋了许多话,但又不知从何开口,随后竟是扔掉杯子,直接扑进了刘建鹏的怀里。
这一举动,吓了他一跳,一双手也下意识摊开,不敢去触碰妻子。
但妻子很快又松开手,怯懦的退后几步,因为她想起,上次刘建鹏过生日时,碍于生活拮据,只好送给他一个拥抱算作生日礼物。
生日过后,就因为这事挨了一顿打,原因是刘建鹏认为妻子脸上的汗渍,蹭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刘建鹏摸了摸烫红的脸,只好羞耻的转移了话题,问她:“那个……王强被抓了吗?”
半晌,妻子才停止抽泣,不解道:“你说什么?”
“他……”刘建鹏被噎了一下,心想总不能说他害死了我吧,现在我替原主人活了过来,这么解释又不合理。
琢磨了片刻,他才说道:“就是在我去矿上讹钱的时候,他把我打晕扔在矿井里,伪造了矿难,警察没抓他吗?”
妻子眨了眨眼:“矿难是伪造的?”
随后,妻子伸手拨开刘建鹏的头发,发现那个致命的血坑消失了,这不由得令她感到一丝错愕。
刘建鹏额头一片黑线,心说妻子真是反应慢半拍啊。
无奈,他只好点头道:“对,是伪造的。”
“可他们都说你是在下洞偷矿的时候,发生的矿难啊。”
一瞬间,刘建鹏思绪飞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要知道,这个年代虽然封闭,但是在公家出了事,都是有赔偿的,而王强这人比刘建鹏还要混蛋,自然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难不成,他贪了这笔赔偿款?’
心里琢磨着事,刘建鹏的脸上,却并未显露出任何神色,这也是他前世征战商界,一路清扫无良同行,独树一帜的最基本能力。
“我明白了,先回家吧。”刘建鹏说道,随后朝着大铁门走去。
他与妻子租住在一处联合大院里,今日存放棺材的地儿,还是好心人看在女人可怜的面子上,给她提供的。
这里距离他俩的出租屋,仅有10分钟的脚程。
“……哦哦。”
刘建鹏走远之后,妻子才反应过来,随后她朝几位呆滞在原地的抬棺人挥了挥手,并以口吻低声道:“工钱会给你们的,麻烦几位伯伯帮我把赊来的棺材退掉,谢谢。”
四个老头面面相觑,只得先帮她这个忙。
刘建鹏想,既然重生在了这个年代,就没法回去了,如此一来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生活的问题吧,毕竟现在的他,是一贫如洗的。
而且,王强干的好事,也不能耽搁,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他知道,自己假死这件事,迟早会传开,那么王强很可能为了自身安全,会偷摸着对自己下黑手,他太了解王强这混蛋了。
回到家,坐在破旧的弹簧床上,他盘着腿琢磨了片刻,便决定先假装失忆,以此来保证暂时的安全。
不过在这之前,一定要和妻子交代好,免得她不小心说漏嘴。
对妻子连说带比划了半个小时后,刘建鹏才放下心来。
而此刻,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
“刘建鹏你出来,活着的时候打老婆,死了也缠着小雅,再这样下去,看我们姐几个不刨了你的坟。”
“就是,给姐几个滚出去,好好投你的胎去,下辈子做牛做马是你的命,这辈子你和小雅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
面对着邻居的七嘴八舌,刘建鹏只得拍了拍妻子肩膀,示意她等一下。
但就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吓得妻子缩起了脖子,紧闭着双眼,似乎往日里,这就是她挨打的前兆。
见状,邻居大妈们着急就拍打门窗,导致玻璃哗啦啦不停地响。
“够了!”刘建鹏喊了一嗓子,拉开咯吱乱响的门,走了出去。
几个咋咋呼呼的大妈立刻躲开,生怕被摄了魂。
刘建鹏往太阳底下一站,指着自己的影子:“呐,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影子,鬼怎么会有影子呢?”
几位大妈纷纷面露难堪,一时变得哑口无言。
过了好久,住在大院二楼的张婶才试探性问道:“你这咋回事啊?前几天不是都凉透了么?”
“阎王爷说抓错人了,叫我先回来了。”刘建鹏没好气的撂下这句话后,就回了屋子。
大妈们只好一哄而散,有人嘀咕道:“真是作孽啊,看来小雅是没法脱离苦海了。”
“哎,谁说不是呢,毕竟二婚女人不如妓,哪个健全的男人也不愿意背这个下三滥头衔呐。”
“就是,小雅这么漂亮的脸蛋,真是可惜了。”
这个年代的大妈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讨论别人家的琐事。
寻常人还真不敢招惹她们,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安排了低俗角色,‘名扬’这四四方方的联合大院。
当然,刘建鹏是可以除外的,因为他实在没有贬低的空间了。